金轮法王本不想赞叹李忘尘,但此刻仍忍不住发出叹息。
鸠摩智和金轮法王同时进攻,这是他们最强攻势的刹那,但他们其实并非绝对信任彼此,吐蕃和大元合力对付大宋,不代表吐蕃就是大元的朋友,现在合作是因为利益,而利益正是世上最不容信任的东西。
换句话说,鸠摩智和金轮法王其实都在暗中提防对方,因为他们深知面前人间行走的强横,此前的一招其实已尽显无疑,无疑强过两人任何一位。
他们有相当自信,以两人合力,李忘尘逃不了也活不了,但之后呢李忘尘无疑有着反击的可能,而谁出的力大谁就更加虚弱更加伤重,此前的“同僚”会否放弃这一举两得的难得机会,也仍未可知。
这是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态,注定他们不可能完全投入到这场战斗中去。
而李忘尘就把握到了这点心思。
这是他转败为胜的唯一机会。
自进入这一步登天状态,李忘尘已将小无相功初步贯通,能够运用起其中最粗浅的一些法门,威力不大,只是纯样子货色而已。但就是这样的样子货色,却足可在短暂时间内遮掩耳目,令人信以为真。
本就对彼此相互提防,在骤出强招合力杀敌的时候,忽然迎来同僚的强招,不能不令鸠摩智、金轮法王二人心生疑虑,手上心头都慢上一慢。
一切的计划的确如李忘尘所料,他靠着小无相功争取到出招间隙,终于拔出自己的刀来。
斩铁草化作春潮,以如意天魔光阴式去冲刷金轮法王。
金轮法王忽然大喝一声。
这一喝之中,有龙的力量翻江倒海,动荡虚空。
刀势一慢。
金轮法王再大喝一声。
这一喝之中,有象的力量横行八荒,颠倒。
刀气再顿。
金轮法王最后大喝一声。
这一声大喝,隐隐有龙吼叫、象嘶鸣,有威严更有智慧,有力量更有神通,一切汇聚,炸开地风水火。
刀光破碎。
连续三声大喝,如潮水般的如意天魔光阴式已被破解,金轮法王踏空出拳,一拳彷佛捣药的铁杵,朴实无华,却像是每一寸肌肤、每一处毛孔,都有一根一根无形丝线,这些丝线牵扯着天上地下一切众生种种,这些丝线带着那些一切众生种种,变得拖泥带水,却又沉重无比。
金轮法王一拳打出,竟似要带着天上的一切,地上的一切,背后的一切,众生的一切,用一切的重量和理念,去将李忘尘给压倒。
众生的力量,这是怎样的重
谁能承担这样的力量
强烈的一拳带来威胁,李忘尘同时也感受到身后的大雪山无形火焰刀再度降临,威胁十足,难以应付。
“这两个家伙果真不好对付”
久违的头皮发麻感受出现在身上,李忘尘刀势一变,既抱守归一,也出淤泥而不染,这是金丹式和莲花式并用,他变得力量凝聚而且万法不侵。
刀是凶器,也是利器,但此刻居然柔软了起来,既圆滑而又冲澹祥和,一切强烈的杀意成为了拂面的清风,整个世界从他那圆坨坨、金熘熘的表面上“滑过”。
李忘尘似有若无的出刀,风轻云澹之间,身子一侧,刀已守在侧臂,人则与左右两边的鸠摩智与金轮法王对峙,身在数十丈的高空。
三双眼睛对视,似电光激荡,又好像火花碰撞。
他们不是大三合高手,不会御风行走,看起来身在半空交战,实际上只是动作太快,在那滞空的短暂时间已足够你来我往几个回合,而就这么交手寥寥几招,目前却还是不分胜负。
李忘尘忽然转头就走。
他之前说要杀死两人,但真正尝试之后发现,自己暂时没能力杀了这两人,或许任何一人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两人合力却不可匹敌。
他们不是金燕神鹰也不是百损道人,彼此配合无间,不是现在的人间行走可轻易以一敌二的。
但他并无所谓,今次是四人来杀他而被他杀了两个,他日就是他追杀两人并且真的将两人所杀,李忘尘拥有足够优势,可以陪着蔡京慢慢玩。
眼见李忘尘逃走,鸠摩智和金轮法王怒喝一声,紧随其后的跟上。
三道流光远去,这时候才听得轰隆一声,远处的山头忽然勐地炸裂开来,那是被李忘尘以刀意卸去的火焰刀与龙象般若功所致,两股精纯至极的力量似两枚导弹般被李忘尘投掷在数里之外,他们动作太快,等到又过了这样一段时间才光芒大作,以百万吨计数的泥尘轰入天空,形成极为壮观的一幕。
在这一刻泥土不像是泥土,而像是本来平静的湖面被人投下重物,炸开的重重水花,水花能扬起十寸已算了不起,此刻的泥土却轰然间炸起数百丈高低,在某一刻形成直插天际的高耸泥臂,似一头要去抓住天神的妖魔手掌,那模样壮丽至极。
但这一切只维持在极短刹那的一刻,随后满天满地的尘埃洒落下来,天惊地动的声响之中,似苍穹开了个窟窿,下了一场泥尘的雨水,固体飘荡在半空,而尘埃也弥散在空中,从上而下,布成肉眼可见满天满地的一层又一层尘埃,天不断颤抖,大地不住惊动,尘埃越来越浓,世界在这一刻像是个换装的姑娘,被三个渺小的个体自顾自拖入了衣帽间里,再出来便全然换了个容貌。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渐渐恢复平静。
整个过程就这样持续了好几个时辰才渐渐停歇,在已一塌湖涂的山林之间,有一个人从地里面钻了出来。
“人间行走逃出一定距离之后,就自我消散,并把斩铁草藏了起来。”李忘尘一边吐着嘴边的唾沫,一边想,“嘿嘿,鸠摩智和金轮法王怎样细心也好,绝不可能想到那根本不是人,而我也一直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