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东厂的干事,绝对想不到带路的林平之居然这样有勇气。
更绝对想不到林平之会这样骂他们。
“恶心的太监”林平之一边捅出匕首,一边阴狠狠道,“我早想杀了你们了”
一匕首猛地扎进了大档头的腰窝子,一阵剧痛像是冬天里一块冰破碎般迅速地袭上心头,大档头身子一歪,而李忘尘的剑恰恰来到了他的眉心,他根本无力反击。
这一剑,并不是刺。
而是打。
明明是剑尖出去,可在李忘尘的手中,这柄短剑好像收了自己的锋芒,变成了钝器。
它以那散发着妖异红光的剑尖猛地一点大档头额头,巨大的力量如同山洪爆发天崩地裂,一发不可收拾地倾泻过去,大档头的脑袋咔嚓一声响,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头骨便已像是鸡蛋壳般给李忘尘敲碎了。
他双眼无神,面色惨白,额头处一丝丝殷红带着几块骨头血肉一起飘飞,而剩余的力量已击飞他的脑袋,他的脑袋又携带着他的尸体,一起飞撞而去。
这一飞,正是为了撞走旁边的两位档头。
只因为旁边的两人,一发现了林平之的举措,就立刻要对林平之动手。但他们刚拔出了刀,抽出了剑,自己同伴的尸体立刻横扫而来,风声呼呼,去势不凡,登时将两人动作逼停。
乘此时机,林平之如同一只偷到了香油的小老鼠,身子一缩,已经从那大档头的尸体下边儿滚了过来,再站起身的时候,便躲在了李忘尘的身后。
他拍拍胸膛,松了口气,“小弟,多谢你救我。”
李忘尘只模仿他的话,“表哥,多谢你帮我。”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而就在这一笑之
间,前方有刀光剑光并闪,紧接着传来如裂锦之声,大档头飞去的尸体在半空中就被肢解分离,本来携带的冲势骤然一变,朝着两边飞砸而去,露出了中央持刀握剑的两个档头。
他们抬头,怒喝,“林平之你居然敢”
李忘尘也在这时候回头看向他们,长剑一振,横在林平之身前,“他当然敢。因为我说过,我见到你们的第一面,就在想要怎么杀了你们三个了。”
林平之露出嘲弄的笑容,抱着双臂道,“令狐冲对我实在不错,小弟救过我一家性命,你们把我林平之当做什么人了我会陪着你们害他们你们利用我来施展阴谋,只怕志得意满,殊不知你们不男不阳怪气,不止切了下面,连上面的脑子也跟着没有了哈哈”
李忘尘听到这里,也不禁莞尔,却猜得到林平之大抵是因辟邪剑谱,对太监实在有点反应过激了。
他和善地对两人说,“其实林表哥以前没这么有攻击性,骂你们实在是有别的原因。”
两个档头被气得浑身颤抖,“我杀了你们”
怒吼声中,他们已经冲了上来。李忘尘不慌不忙地伸手一推,打在林平之身上,“出去。”
林平之猝不及防,迷迷糊糊,只觉得一股柔和软绵的力量推动了身体,整个人毫发无损地横飞而去,已一屁股坐在了房间外的院子里。
刚触碰到了地面,耳边立即听到了铿锵两声脆响。
他脸色一变,站起身子,不知道李忘尘能不能应付对手。
其实林平之自己一向是死则死矣,绝不会妥协半分的,但这些人于李忘尘、令狐冲两人有害,他是万万不能够坐视他们过来害人的。
所以他答应“弃暗投明”,为东厂效命。
林平之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华山有
人真认为自己坏了心智,对自己失望无比,那就一定要沉得住气,要受得住冤,千万千万不能一时脑热,坏了大事。
他从小也看过许许多多的江湖故事,里面有很多了不起的人,虽能够忍辱负重,可一旦被人误会,又立即支撑不了,于是功亏一篑。误会人的自然羞愧难当,忍辱负重的又岂非白忍白负了
而另外有一些人,则能够心怀大义,坚持到最后,虽死无悔,名垂千古。
林平之立志做后者,而非前者。
他甚至都想好了如何用最低劣最恶心的语言去攻击李忘尘而面对令狐冲嘛,只需要说出自己本来心中所想就足够了。
但在看到李忘尘的第一眼,两个人还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李忘尘就好像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
李忘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在用眼睛告诉他不用装,不用怕,你来到我的面前,做什么都可以,他们动不了我,更动不了你。
这当然不是李忘尘真的能用眼睛说话,也不是李忘尘拥有了传说中心心相印的武功,甚至也不太可能真是李忘尘当时心中所想,但确确实实是李忘尘的意思所在。
可是林平之不信,他觉得李忘尘根本不知道这三个东厂太监有多厉害,所以他还多装了一会儿,希望能够尽量传达更多的消息,让李忘尘找个办法。而李忘尘无法,也只有跟了几句,可到了最后还是懒得装了下去,直接向三名档头摊牌。
于是林平之也只能够先下手为强,对其中一人施加偷袭。
所以说,林平之其实是对李忘尘的武功不自信的,又或者说,他太怕三名档头的武功了。
虽然口上说这几个档头是蠢货,但林平之若非知道了他们的武功,以他骄傲的性子,又怎么会愿意放下尊严虚与委蛇。更何况,这些人还是他最
厌恶的太监。
三人之所以能给他如此深的印象,自然不是没有理由。
林平之自小习武,本以为自己的父母已经是当世高手,结果余沧海远远胜过了他的父母,他又以为余沧海是一派宗师,但那衡山一战之中,人人胜过了余沧海,李莫愁杀余沧海如杀鸡一般。
而自离开华山,行走江湖,遇到了这三名档头,却又发现他们三人中的最弱者,似乎都能比拟衡山城内最强的莫大先生。
李忘尘虽然少年成名,但林平之本不信他能面对其中任何一人。
但现在,他是不得不信。
因为李忘尘的的确确,以一敌二,甚至还稍占上风。
在林平之目瞪口呆之间,李忘尘一人一剑,已强势压制了两名档头。
他的剑有时候快得像流光,一闪即逝,看都看不清晰,甚至让人感觉他都没有挥剑,只在半空中传来一个风在撕裂空气在被刺穿耳朵在被震撼的悠扬剑音。
而有的时候,又慢得如同蝴蝶,轻轻巧巧,让人看得分明清楚,只嗖嗖两声就到了一个看似和敌人无关的位置,敌人却难受无比,动作受制,想要变招之前,李忘尘却又立刻收剑,令人变也不是,不变也不是。
本来二档头的刀宽、厚、大、重,三档头的剑轻、灵、迅、疾,各自成了一派,若非身在禁宫,又有残缺,本可在江湖之中占据一席之地,等同一方掌门。
可是现在,李忘尘的快剑迅如奔雷,尤胜了二档头的厚重,李忘尘的慢剑精妙绝伦,更克制着三档头的轻灵。
在刚出手的时候,两位档头预想在十招携怒击毙李忘尘后,再追击林平之,以泄其愤。
可是十招转瞬即过,李忘尘不仅不败,反而是东一剑,西一剑,肆意挥洒,看似不着调不合理,却往往能
料敌先机,将他们的刀法剑法都逼得乱作一团,根本没办法放手施展。
他们立刻心中一凛,知道这江湖中传闻击败了任我行的小子,毕竟不是好对付的,一时间不敢再有丝毫小觑的心思,刀光更浊,剑法更轻,配合了起来,杀力横增了数分。料想以他们刀剑配合,招招相杀,李忘尘绝非对手。
可李忘尘又撑过了十招,而且这十招似乎仍然没有到李忘尘的极限,他们却因为加紧了攻势,一时快要难以回气了,两人暗暗觉得不对劲。
再过了十招之后,他们就不只是觉得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