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云容醒来的时候其实没有过很久,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里面有个唤她阿姊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同酆郸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好几天没见的表哥。
还没说话,观中的清香如潮涌至,那是表兄衣裳上的香。
辛云容被孟鸿卓抱了个满怀。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近,孟鸿卓什么也没有说,紧紧抱了她一下就松开了。
清冷肃颜,他搁在膝上的拳头紧了又松,并未像之前那样对她在言语上苛责,许是也发现了她此刻是真的受了伤,脸都白了一个度,只同她说好好休养,其他事勿要再管。云容面露乖巧地望着他,不着声色地将受伤的手臂藏进了被中。
他只坐了一会儿,看到她醒了之后就走出了房间。
俞济不知道在一旁站了多久了,才英走出去时还替他们带上了门。房间里静悄悄的,为了能让云容不必仰视,他半蹲在床沿,还没说话就已经满面羞愧,云容猜出了他想要说什么,在她们还在观中时孟鸿卓多次嘱咐俞济要照顾好她这件事,这一回多半也是为了此事。
俞济做的已经够多了,辛云容这是知道的,她泡了一回井水嗓子都有些哑:“俞师兄,麻烦你给我倒杯水,我实在渴的不行了。”
话音刚落,俞济快速走到桌边将放温的水递到她身侧,似乎早已知道她会这时间醒:“我扶你起来。”
她不打算麻烦俞济,手臂一撑却软绵绵的,在倒下去的时候被俞济托住了后背,轻轻一撑,她就靠着坐了起来。
眼前一阵眩晕,还好及时扶住了一旁的床架才没倒回被子里,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心想着应当没流这么多血才对,手指一抻,意外发现自己的掌心上绑着厚厚的纱布,看着这里也曾受过伤,但她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本想问起,俞济已将茶盏递了过来,她接过喝了几口才解了渴,俞济在一旁惶惶望着,似是担心她又会被女鬼捉走,自己护不住她,嘴唇失了血色,他轻声道歉:“师妹,是我没护着你……”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辛云容假意瞪了他一眼,“生龙活虎的,还解决了女鬼的事情呢,俞师兄不夸夸我?”
俞济扯着嘴角,清秀的脸庞上多了一分笑意:“师妹一向聪慧。”
“那当然,”辛云容挥了挥自己的手臂,眉眼弯弯,“你看我其实没多大事……对了,酆公子呢?”
她这么一问,俞济望向门外:“酆兄……好像是走了。”
走了?!
辛云容差点从床上跳下来,如果不是俞济拦着,她差点鞋都没穿就跑出去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俞济皱眉,扶着她重新坐在床上,辛云容想起之前的梦境,酆郸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要么就是她自己妄想的,要么……是他也跟着进来了。
她拉住了俞济的手,认真询问:“我记得我被拉到井里面去了,谁把我捞出来的?”
俞济想起那晚,华服下的青年浑身湿透,头上的玉冠不知道掉哪去了,辛云容脸色苍白地被他抱在怀中,当时他冲过来想将她接过去的时候,在那微薄月光下对上酆郸漆黑的双眼,冷得让人心惊。
那远比他见过所有恶鬼中,最平静却又最令人胆颤。
“是酆兄,”俞济老实说出来了,他是男子怎么会不懂得酆郸当时冰冷视线的意义,踌躇了一会儿,终究不好透露出酆郸的心思,这种事他并非当事人,只模糊说道,“女鬼附在剃刀上,故意将你手掌划开,试图将你带入她的梦境……”
辛云容眼睛也不眨了,小声问:“酆公子来救的我,是么?”
俞济反问:“你在梦境中见到酆兄了?”
辛云容不好意思地点头,没成想,酆郸挺身而出,豁出性命来救她。
可惜,他已经走了。
她坐在床上叹了口气,俞济不明所以:“师妹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唤孟师兄来……”
“不用!”云容喊住了他,和转过身的俞济大眼对小眼,心虚着慢吞吞地找了个理由,“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你如今失了血,还是多休养才好。”
见云容依旧望着门外,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以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只能将孩子搬出来,一提肚子里的孩子,云容就乖巧地躺下了,她第一回当娘,实属不该这么顽皮的。
摸着肚皮,又被表兄喂了一大碗补药下去,辛云容脸都有些发绿。
倒是茹清烧火的时候就闻到那股补药的苦味,待她吃完了药偷偷摸摸地将不知道藏了多久的糖果子塞给了她。
一看就知道她是舍不得吃才留到如今,辛云容吃了一颗,另一颗塞到她的嘴里。
看着和梦里有着相同胎记的茹清,她伸手轻轻碰了碰,茹清只睁着大眼睛望着她,也不曾躲避,含着糖果子脸颊鼓起一团,瞧着多了几分可爱。
“茹清。”她喊了一声,小姑娘习惯性地小声应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睛落在她手臂上的伤口上,似是不安又是难过。
“很痛吧。”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让云容颇为惊讶。
“有一点点疼,”云容面容舒展着,面容尚且稚嫩,在小姑娘面前装起大人模样,“喝了药会好得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