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肇哭笑不得,没想到她小时候是个温吞性子,长大之后发起火来却不得了,连连央求:“微儿,我真不是有意不给你写信,后来时日久了,想着你年纪小,说不定早忘了我,所以想着赶紧长大,总有重逢的日子……”
可惜陆微自有道理:“沈大人,重逢之后你有无数个时机跟我坦诚,但都不曾开口,是拿我当傻子吗?”
陆安之见女儿犯了倔要赶客,闹的不太好看,忙打了个岔:“微儿,还不过来与你沈伯父见礼?”
他与沈弈平辈论交,当即向陆微介绍沈弈父子:“这是你沈伯伯,这是他家三哥儿子源……”平地生波澜,他也没想到沈肇能横插一脚,冒认婚事。
“见过沈伯伯,子源哥哥好。”陆微上前见礼,眼角余光瞥见沈肇脸色大变,忽促狭问道:“父亲,少卿大人是沈伯伯的三弟?”
沈弈不知就里,含笑道:“正是。”
陆微转身向沈肇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语声清脆如珠:“见过沈三叔,沈三叔安好。”
朱实唯恐天下不乱,竟也跟着裹乱:“沈三叔,失敬失敬!”
沈肇:“……”
少卿大人的脸都绿了!
陆安之忍笑责备女儿:“你这孩子,就算你沈三叔小时候帮过你,护送你前往飞虹山庄,你也不能没大没小,做出失礼之举。还不快向你沈三叔赔罪?”
陆微马上顺着亲爹搭的杆子往上爬,瞬间乖巧懂事起来:“沈三叔对不住了,都是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晚辈计较了!”
她一口一个“沈三叔”,直唤得少卿大人好像被人强按着吞了一口苦瓜,当着众人的面还不能发作,只忍得一张俊美的脸都扭曲起来,还不敢离去,生怕长兄与陆大人趁他不在,替俩小只商议婚事,只得如坐针毡的留在陆家客厅煎熬。
陆安之与沈弈久别重逢,纵然中间有沈肇跑出来搅局,但两人多年未见叙别后经历,依旧聊的热火朝天,旁边还有个尽全力捧哏的朱实,除了沈肇没办法高兴起来,沈子源比较拘谨之外,其余人算得上宾主尽欢。
沈弈与旧友重逢,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府,喝得微醺,顺便回夫人房里谈儿子的婚事:“源哥儿年纪也不小了,安之的闺女我也见过了,生得聪明伶俐,也是时候挑个好日子行六礼了。”
康氏已经试过阻拦这门婚事,但争执哭诉皆无用,且正逢陆安之回京,再不想办法恐怕新媳妇都要进门了。
她内心极不愿意这门婚事,但跟丈夫对着干显然阻止不了,索性假意顺从,另行想法,于是轻言细语道:“先时是我想岔了,夫君与陆大人相交莫逆,两家孩子结亲也很好。只是……只是夫君夸了一晚上那孩子多好多好,我这个未来婆母竟是连个照面都未打过,也说不过去。不如挑个日子,请那孩子上门来作客?”
沈弈低估了康氏要拆了这门婚事的决心,还当她已经打消了与娘家结亲的心思,当即笑道:“那孩子是真不错,能在安之出事之时只身入京求援,还闯到大理寺去寻三弟,若非为夫下手快,只怕三弟都想娶她入门,可见是个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弈向来散漫惯了,况且夫妻闺房夜话,他本意不过是想让妻子对陆微的品行有更深的认识,毕竟沈肇一向抗拒婚事,没想到竟对陆微起心动念,足可证明陆微的聪慧剔透。
丈夫粗疏,但妇人家心细。
尤其康氏正居心叵测想拆散这门婚事,对陆微先入为主已是不喜,凡事难免往窄处想,心道:说不得是姓陆的丫头为了亲爹的仕途有意勾引三叔,这才引得沈肇起了成亲的念头。
但丈夫一门心思要与陆安之结亲,也顾不得他丢官罢职,为儿子寻这样的岳家,她是百般不愿。
陆安之回京之后,先是被撸了官,紧跟着传出他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陆家老宅,陆建之的夫人有意跟交好的夫人抱怨:“三爷也是性子冲动,两位老人家不过多说他几句,他便与父母吵了一架,带着孩子们搬出去了。自己丢了官,也不能回家来撒气不是?”
交好的夫人一脸震惊,还隐隐带着兴奋:“你是说……陆三爷丢了官,回家拿父母撒气?”
陆二夫人隐晦道:“我们夫妻听到动静过去劝的时候,反被他给呛了回去。三爷那个性子,年轻的时候就不肯听人劝。”她苦笑着摇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改不了……”故作叹息:“可怜俩孩子年纪小小,被亲爹带去庄子上吃苦。”
大家子里都有一笔糊涂帐,交好的夫人听了一肚子陆府八卦,心满意足的安慰她:“知道你们夫妻俩憨厚老实,最疼孩子。但你家三爷年轻时候为了娶个乡野女子就敢跟父母对着干,这些年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