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收了钱，走到五具尸体旁边“刚才我看错了，这三个人确实是被滑坡的巨石压死，真是太可怜了”

刘主任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只是刚才他的行为南飞都看在眼里，现在只会觉得恶心

刘主任道“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上报给矿场总部吧”

高杰跟在一旁点头哈腰，表情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南飞皱起眉头，心里有一种对他的鄙视。

送走了刘主任，高杰吩咐旁边的几位工人“把老赵他们送回家去，过两天抚恤金就会有人送到他们家”

五个工人一人背着一个，离开了石材厂。周围的人司空见惯，波澜不惊

高杰也看见南飞脸上的表情，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活得很下贱”

南飞摇了摇头“没有”

高杰一声长叹“这就是小人物的命如果不给刘主任一点儿好处，这三个人就会被认定为自杀，拿不到抚恤金，那就白死了”

此时的南飞经历过了一系列事情，已经开始冷静下来“这也是一种潜规则吗每一次矿难，这个刘主任都会拿走一笔钱”

高杰点头“对有时候是刘主任，有时候是其他人。可是不管来的是谁，我们都得这么做”

南飞又道“他们每来一次，要拿走多少”

高杰道“看矿难规模的大小，基本上恒定在每个人五两银子”

南飞没有再说话，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从此以后，南飞再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开始熟悉了底层人的生活方式，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工人成为牺牲品，榨干自己最后的价值。甚至他也开始学会阿谀奉承，学会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僚们谈笑风

生

短短六个月的石材厂生活，让南飞领略到生命的脆弱，也曾看见了生命的坚强

高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写好了一封信。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高杰把信交给了南飞“向矿长，以后工友们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南飞不解“你要离开了”

高杰笑了笑“我已经来了四年，是时候了”

南飞的筷子掉到了地上，高杰平静地将它捡了起来，还给了南飞“矿长，能教给你的我已经都教给你了我来这里四年，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在我走之前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

南飞道“你的身体好像没有出什么问题，没必要走上这条路”

高杰道“那只是你没有看到罢了”

高杰撩开自己的衣服，他的身体非常瘦弱，就像一具覆盖着人皮的骷髅“四年的时间，我早就染上了绝症。只是我的命好一些，不用像其他工人一样每天高强度劳动，所以才看不出来只是我的身体情况，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它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确定。好在我没有成家，父母也死的早。这天大地大，我一个孤家寡人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只是一直放心不下这个石材矿，不过现在有你，我也就放心多了”

南飞平静道“你的抚恤金要送给谁”

高杰道“我是矿长助理，而且工龄也足够长，除了五十两的抚恤金，还有五十两的工龄补贴另外这些年的工资我都没怎么用，都留下来了。你帮我转交给沧州大学，让他们资助更多的人读书识字吧”

南飞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做”

高杰笑道“其实我是一个孤儿，一家人早就在如今的云王陛下接手沧州之前，就被秦国大军杀掉了只是那时候我正好没在家，所以才躲过

一劫。后来云王陛下来了以后，生活也慢慢变得好了起来。我参加过沧州府的扫盲班，所以认识几个字。再后来沧州启动了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我就主动投身工人阶层，凭着一点儿文化，当上了矿长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