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乡试、会试可能拥有的单独号舍,岁试倒是和后来的殿试差不多,都是临时搭个考棚,再把桌子一摆,空地马上变考场
县学生员都是给廩膳,而且家中可以免两个人的徭役,所以考核十分严格,即使是浙江这样的文教兴旺之地县学也只给四十个生员名额。
常额之外,有军民子弟愿意读书并且通过选拔的,也允许前来附读并参加考试。
只是县学对生员的诸多优待便没有了。
所以如果没能考上生员的话,对普通家庭而言读书成本陡然拔高。
这也是为什么吴伯通罢出生员,居然会让生员齐齐闹到御史面前的原因。
这不仅是读书机会,对家里还有实打实的好处
那可是免除两个人的徭役啊
算上自费前来附学的旁听生,浙江任意一个县的岁试几乎都能有六七十人。要不是朝廷规定增广生不能多于正经生员一倍,说不准这些自费学生年年都成倍成倍地超员
这几十位在校生之中,一般只有七八人有资格参加乡试。
足见浙江科举竞争的激烈程度。
关键是这还只是在校生员们踏入科举战场的第一步,等到他们怀揣着激动的心情通过提学官选拔获得科举资格,就会发现乡试考场之中有很多往届科举回锅肉以及直接回老家考试的官员子弟等等。
一考就中的人实在太少了,反复考来考去才是常态
科举路漫漫
文哥儿不认得吴伯通这位浙江提学官,不过他是来考试的,不是来拜山头的,倒也不在乎考官严格不严格。
他才八岁诶,考不过也不是他的错,是老师骗他进的考场
文哥儿心安理得地在自己的座位上落座,才把文房四宝都取出来摆好,就听人说“吴督学来了”。
他很合群地起身向这位提学官行礼,试图把自己淹没在芸芸考生之中,当一个不起眼的混经验选手。
可惜他坐下的时候还是感觉吴伯通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在估量着他这位小神童到底有几斤几两。
唉,年纪太小还是太显眼了点
可能等过几年长高了再考,就可以成功混入人群吧
文哥儿没多在意。
他可是曾经跟着钱福他们参加过阁试的,虽然没能拿到魁首,却也混了个中上的评价,如今又过去一两年,应付个岁试还不至于让他多紧张
岁试只考一天,题量也比较少,不过四书义、经义、论、策皆出,题型和乡试、会试一模一样。
而且并不是只考一天就会更轻松,过得轻松的只有像余姚这样恰好在不冷不热的好天气考试的地方。
若是换成冬天考试,光是搜检一关就能把你冻僵;换成夏天也没好到哪里去,几十上百人挤在考棚里面,热得汗流浃背也不敢扇扇子
要是口渴了想喝口茶吧,茶水吏就会在你卷子上盖个红印子。考官一看,有作弊嫌疑,不管文章写得多好都降一等
要知道提学官巡考会将学生评为一二三等,按规定只有拿到上等才允许应乡试
要是你的文章堪堪摸到二等的边,你因为喝了口茶水、上了个厕所或者伸了个懒腰掉到三等去了,冤枉不冤枉
还能怎么办,熬呗。
冷了,热了,渴了,困了,想上厕所了,通通都得忍着
更可怕的是,很多人答题需要答到半夜才能写完。
这就等于要熬将近一整天。
好在考场还给准备了饼食,考生们还不至于挨饿。
文哥儿这次的五经选考了春秋,所以五经题也是春秋题。
一般而言,由于春秋体量太大、字数太多,选考春秋的考生是最少的。
文哥儿把五经都学了一遍,主要是对春秋比较感兴趣,所以才好奇地填了春秋。
他拿到题目后认真读了一遍四书春秋两道题,发现难度不大,提起笔刷刷刷地写起了自己的答卷。
吴伯通已经五十多岁了,在浙江这种科举大省巡考着实有些疲惫。
他坐在北边的监考台上打量着场中的考生,目光不时落到了年纪最小的文哥儿身上。
在此之前,他也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位小神童的传闻,只不过他这些年一直在家守制以及创办书院,没怎么去过京城,自然没见过这个颇有名气的余姚小子。
余姚是治礼的科举大县,很多学生慕名而来拜师学礼,可他刚才翻看名册,发现这位小神童居然选了最难且最少人选的春秋。
也不知是不是从小声名远扬,所以对自己极为自负。
吴伯通这些年教过的学生少说也有一两千人,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
他最喜欢的还是踏踏实实下功夫钻研学问的小辈,对于这种狂妄自大的后生他是最看不惯的。
不过比起那些拿着一份荐书就直接参加回乡科举、连提学官这一关都懒得过的官宦子弟,这小神童倒是还肯老老实实地来考试。
也不知这小子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学
吴伯通又多看了文哥儿一眼,端起旁边的茶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要是这小子题答得不好,便是谢迁、李东阳两个阁老的面子他也不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