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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无人烟的乡间小道, 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
前面那个人身材高大,手持一根木棍,后面是个女子, 身形娇小, 却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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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女子也不说话,几步走上前去, 走到男人身边时停下了。
男人根本没想到她会暗中跟着他跑出来, 也是他伤势未愈, 警惕心不如以往,等发现时, 二人早已远离了牛家庄。
之后他无论说什么,她都是一言不发, 他停她也停,他走她也走,让男人甚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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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话被打断,两个南辕北辙的话题,若不是他定力一向极好,一定会被噎得不轻。
“你还有伤在身,咱们都走了一天了。你水米未进,难道真不饿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花儿从怀里掏出半个馍, 掰了一半给男人, 又若无其事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找个什么地方落脚你若真不想我跟着你, 送我回去便是,大不了我就嫁给那章鹏, 顶多就是被他日日殴打,死不了人。”
她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之前男人赶她,她情急之下说出章家逼婚之事。
听闻后,男人剑眉微蹙,显然并不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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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花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而她说让男人送她回去,也不是无的放矢,此地她虽不知是何处,但估摸离牛家庄有三十多里路。
她对大柱哥虽不甚了解,但知道他是个好人,不可能让她一个女子单独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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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送她回去,她也不是没办法。反正自打得知男人要离开,她已经决定破釜沉舟,家人不要了,脸也不要了,赖也要赖在他身边。
“你如此跟着我跑出来,就不怕你家里人担忧”
男人的眉皱得很紧,仿佛打了个死结。
花儿盯着那个死结,忍住想要伸手去抚平的冲动。
“我临走前,给小弟留了话,等我走后,小弟会告诉家里人我的去向。”
说白了,老五牛茂河是花儿一伙儿的,她也就只能说服最小的弟弟跟她一起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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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把馍往前递了递。
男人没有接,转身走了。
她也不说什么,忙把馍塞回去,继续跟上。
临近黄昏时,二人终于来到一处破庙。
真是破庙,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庙门都倒了一半,里面的庙舍也都倒得差不多了,只有供奉泥塑道像的屋子还残存,却是门窗破败,其内蛛网灰尘密布。
男人用棍子将蛛网扫尽,又出去找了水来,将屋中的灰尘大致清理了一遍。这期间花儿十分积极地在一旁帮忙干活。
两人清扫出一片地方,男人又去寻找木柴来生火。
等火堆烧燃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四处安静得吓人,时不时能听见有野兽的嚎叫声,但有男人在身侧,花儿倒也不怕。
她打开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大馍,又拿出装水的竹筒来。
这一次男人未再拒绝,和她一同分食了一个大馍,又各自喝了一些水。
之后,她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夹棉外衫,铺在地上。
“你身上有伤,先睡,我来守夜。”
这是她带来的,唯一能充作褥子的东西,一开始也没想当褥子使,而是怕突然变天,用来御寒。
若是早知道,她该带一床被褥出来才是。花儿懊恼心想。
可被褥太大,背起来并不方便,还会妨碍赶路。
“你睡。”
之后男人便再未说话。
花儿看了看火光下男人坚持的脸庞,也没再坚持,去躺下了。
说实话,她也确实累了,她从没有走过这么久的路。
一觉醒来,天都亮了。
空气里透着沁人的凉意,山里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
火堆已熄。
男人靠在墙上,半阖着眼睛,刚毅的脸显得有些疲累。
花儿坐了起来,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衣裳。
再看,才知是他把外衫脱了盖在她身上,这是怕她着凉了
这无疑让她心情极好。
她站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感觉舒服多了。想了想,把衣裳盖在男人身上,拎着竹筒,打算去打些水来。
这庙里就有一口井,昨儿男人就是从那里打水的。
有水就方便多了,花儿将带来的小锅洗了洗,重新点燃火堆烧水,又拿出一个小口袋来。
这趟出来,花儿不光带了一包袱的大馍,还带了个小锅,以及盐巴和装水的竹筒,还有一小口袋油茶面。
当男人醒时,花儿正就着小锅煮油茶面。
火堆噼里啪啦响着,油茶面的香气弥漫了整间破庙。
“没有碗,将就吃点吧。”
由于碗不好带,花儿就带了两双筷子和两把木勺,见他醒了,她伸手递上一根木勺。
比起干硬的大馍,一大早有点热口吃自然是极好的,尤其男人身负着伤,昨晚又守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才睡了会儿。
两人就着小锅,一人一边吃着油茶面,配大馍。
男人吃得缓慢沉默,花儿的话却极多。
“大柱哥,你真打算送我回去其实你现在送我回去也晚了,爹娘发现我不见,定要找我,自然也会发现你不见了,而我给小弟留的话是我跟你私奔了。”
男人僵了一下,握紧木勺。
“也就是说,即使你现在送我回去,该知道我跟你私奔的,也都知道了。”
得意被她隐藏在眼里。
见他不说话,她声音极低,隐隐带着哭腔,又道“其实我就是想让章家不要再纠缠我了,我名节坏了,他们自然不会再纠缠,只是累了大柱哥的名声”
王水生看着她乌黑的发顶,无声地叹了口气。
两人离开破庙,继续往前走着。
期间,花儿也问过男人打算去哪儿,可男人并不回她。
无奈,她只能跟着他走,谁知走着走着竟到了辽阳县。
男人领着她进了城,来到一个当铺前。
“我留下的玉”
她忙从怀里摸出那块玉来。
男人拿着玉,进了当铺。
不多时,男人从当铺里出来,领着她继续走,去了牲口行。
牲口行不光卖牛羊马,还卖驴子和骡。
马对普通百姓来说,是稀罕物事,不光价昂,而且不好喂。相对来说,牛、骡、驴不光价廉,而且泼实。
当然价廉也就价廉的弊端,比如牛适合耕地,而且官府管控严格,用来拉人拉货脚程太慢。
驴体格小,只适合拉磨,骑乘也可以,却负重有限。
骡相对两者来说,不光负重大,能拉车,跑得也不算慢,而且耐力也比马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骡子脾气暴躁,再来就是骡子不能繁殖下一代。
普通人若是不考虑耕田,也不考虑脚程速度的话,买骡子比买马更合适。
男人就挑了一头骡。
关外的牛羊马都比关内便宜,尤其是马,普通的马也就三十两银子左右一头,骡子比马便宜了一半。
马骡和驴骡价钱也不一样,驴骡体格比马骡小,也要便宜一些,这头是马骡,花了十五两银子。
男人又给它配了一辆车,总共花了二十两银子。
这是花儿长这么大,看到过的最大的手笔。
不用猜,男人哪来的银子仅剩的碎银都给牛家了,就剩了一块玉佩。所以大柱哥是把那块玉佩当了
那玉佩花儿看了,她虽没什么眼界,也能看出那块玉佩价值不菲,至少能当二十两银子吧
可光买这骡车就花了二十两
“你买车做甚那玉佩是你仅剩的东西了,怎么拿去当了若是缺银钱,其实我这里还有点银子。”
不多,是花儿所有的私房。
二两银子不到。
“没有死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