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起睡(2 / 2)

嫁给废太子之后 荔箫 9597 字 3个月前

楚钦在她一头雾水的张望下搭弓,屏息凝神片刻,蓦然放手。

“咻”地一声,羽箭划过空气直刺水边,曲小溪见他放箭终于忍不住开口:“射什么?鱼吗?!”

“……”他撇过来,复杂地看她一眼,她知这问题听着滑稽,双颊一红:“我……我实在是没看见别的。”

他放下弓,一脸无奈:“那你去看看啊。”

“好嘞!”曲小溪拎着裙子就跑,跑了两步回过神,撤回来小心问,“……场面会很惨吗?”

“嗯?”他认真问,“厨子还怕这个?”

“我……”曲小溪无语,“厨子又不管杀猪宰羊,我见到的肉都是切好的。”

“哦。”他点头,轻啧一声,也提步上前。她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起走向那一片小湖,到了近前,他拨开挡路的灌木,抬眸望了眼,“没多少血。”

曲小溪这才敢抬头,举目望去,原是射了只雁,估计是南迁时掉队落单的。

再定睛细看,她不禁倒吸冷气——那一箭竟是从雁颈处精准穿过的。她又下意识地望了眼刚才经过的灌木丛,现下虽已是深秋,但许多灌木四季常青,此时依旧茂盛。也就是说他那一箭先穿过了遮挡视线的灌木草叶又射中了雁颈……

好箭法!

曲小溪心中惊叹,忍不住地盯着他看了起来。

楚钦去将那大雁捡回,忽而与她视线相触。少女的灵动身姿立在恢宏的山脉之间,眸中因惊喜而填满潋滟。他不自觉地呼吸凝住,转而定住心神,随意一笑:“不许说出去。”

“什么?”曲小溪不解,他从她身边经过,走向迎上前要接大雁的阿宕:“在外人眼里,我骑射很差。”

“哦!”她忙点点头,一时之间,心底生出一种跟他同病相怜之感。

在曲家的时候,她曾活得小心翼翼,装傻充愣地藏拙,生怕招人侧目。

现下看来,他也一样。

又或许,他的情形比她还要比她更惨一点,虽然衣食无忧,却时时不能放松。

曲小溪边想边望向他的背影。

他身形清隽消瘦,肩膀却宽,背影莫名让她觉得安心。她于是不自禁地盯了良久,直至他将猎物交给阿宕,回过头看她:“我们往那边走走。”

曲小溪猝然低头,小声应道:“好……”

二人便又往更深处走了些,没再见到大雁,但打到了两只兔子还有一只小羊。

阿宕和甜杏酸枣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曲小溪只道他们是没跟上,没做多问。楚钦径自拎着猎物走在前面,绕回来时最先经过那座山上,到了半山腰处,却见有青烟徐徐升起,曲小溪下意识的嗅了下,闻到几许果木香。

“有农户在烤东西?!”她露出好奇,楚钦眼中染笑,却不应声,只一味前行。

沿着山腰处的小道转过一道弯,曲小溪看清了那里的情形——半山腰处原就有个石洞,阿宕将石洞清了清,挑选合适的枯木在里面搭了篝火,火上又建了个架子,收拾好的大雁已切下些许,正在上面烤着。

曲小溪从未见过这样“原生态”的烧烤,脚下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凑到近前一看,才发现阿宕身边的调料竟很充足,不仅辣椒孜然糖盐齐全,还有两小罐酱。

“你怎么还带了这些东西出来?”曲小溪哭笑不得,阿宕躬身笑说:“殿下吩咐的,下奴就去厨房随意取了些。”

说着他便走向山洞一侧的石壁,一个包袱放在石壁前,他伸手一摸,拿出了瓷碟和碗筷,交给甜杏酸枣。

另一边,楚钦将兔子和羊羔放在地上,示意阿宕拿去收拾,自己随意地坐到篝火前,乜一眼曲小溪:“坐。”

“嗯!”曲小溪无形中对他少了隔阂,明快一应,便也在篝火前坐了下来。

他们适才打猎又费了不少工夫,现下已至晌午,早已过了用午膳的时候。所幸阿宕准备的早,片下来的鹅肉已差不多烤好,不必曲小溪犯馋太久,甜杏酸枣就各自执箸将肉夹到了盘子里,分别奉给楚钦和曲小溪。

曲小溪伸手接过,立时摸向了那些调料瓶。她吃烧烤火锅都喜欢用五花八门的调料调味,便兴致勃勃地先尝了尝两种酱,觉得都不错,就各自在盘子里舀了些,又舀了好些孜然粉和辣椒粉堆在一边。

楚钦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忙,直至都备好了,她终于搓了搓手,快乐地拿起筷子准备夹肉。

下一瞬,另一双夹着肉的筷子先行落在了她盘子里,毫不客气地蘸起了她盛在那里的调料。

曲小溪眼看着那片肉在她盘中先蘸酱后蘸孜然、最后还不往蹭点辣椒粉,忍不住地侧首瞪他。他察觉她的目光,低笑一声:“这么小气?”

说着筷子悬起来,递到她嘴边:“那给你吃。”

曲小溪呼吸一滞,只觉心跳漏了两拍。

她双颊不自觉地泛热,低着头避了避:“我自己来……”话没说完,红晕已侵至耳根。

楚钦不做多言,自顾吃了那片肉。吃完,下一片肉又蘸进了她盘子里。

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他们便这样达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两个人轮流蘸酱、轮流吃肉,就像一条设计完善的流水线,互不干扰,完美运转。

只是在他每每将筷子伸过来时,她心底总会掀起一阵清浅的悸动,就像细小的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泛起的涟漪,一圈圈又轻又细。

她愈发地不敢看他,自顾闷着头吃。没过太久,阿宕收拾好了一只兔子拿过来烤,看见曲小溪的脸色脱口而出:“王妃脸怎么这么红?”

楚钦淡淡:“篝火太热,熏的。”

曲小溪一下子看向他,他只垂眸看着手中的盘子,她却仍捕捉到他嘴角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重笑意直达眼底,是在他脸上鲜见的神色。她知他看到了她脸红,脸上更热了一阵,低下头忿忿地又吃了一块肉。

待得兔子烤好,阿宕将兔肉撕成条,又用孜然和辣椒面拌匀,端到二人面前。

曲小溪在二十一世纪时就爱吃手撕烤兔,眼前这野兔子烤出来的肉似乎更鲜美些,她浅尝一口就已心生愉悦,双眸都亮起来。

楚钦不时也吃一口,主要看着她吃。他边看边想笑,不懂怎么会因为吃而如此高兴。

可他喜欢她这样。

曲小溪这顿饭吃得心满意足。因边烤边吃很费时间,二人走出山洞时已夕阳西斜。橙红的阳光从山涧斜映到田野上,在天地间蒙上一重温暖与惬意,曲小溪从田垄上走过去,张开双臂维持平衡,不经意间视线一垂,忽而注意到一只手虚悬在她手边,是保护的姿态,却没碰到她分毫。

她心底似乎软了一角,侧首看过去,望着他被夕阳勾勒得明暗分明的脸颊。

她轻咬了下薄唇:“我说句话……殿下别生气。”

他衔笑:“说。”

“我觉得……”她眨了眨眼,“我觉得殿下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坏。”

楚钦眼中一颤,旋而笑起来,不以为意。

曲小溪又道:“那是殿下故意做出来的,还是有人在故意抹黑殿下?”

他笑意敛去,侧过首,目不转睛地睇着她。

对视半晌,他摇摇头:“这你不该问。”

“我想弄个明白,以后才更知该如何行事。”她很认真。

他嗤笑:“你倒坦诚。”

“坦诚有什么不好?”她反问,略作思量,又说,“我们现下这个样子,好歹也该算是……该算是‘盟友’吧?那便很该知此知彼才好。殿下告诉我原委,若是殿下故意装的,我日后好配合殿下,免得拖了后腿;若是有人故意抹黑,我心里有数,以后遇了事也好……”她恳切地望他一眼,“也好尽力维护殿下的名声嘛。”

她自问说得清楚明白,摆出了十二分的合作诚意。

楚钦眉心一跳:“谁要跟你当盟友?”

突然冷下去的语调直令曲小溪一愕。

接着他忽而抬手,原本虚悬着的手隔着衣衫扣在她手腕上,向下一拉,将她从田垄上拽了下来。

曲小溪身子一倾,忍不住地瞪他,见他脸色不善,敢怒不敢言地忍下了不忿。

狗男人。

她心里小声骂着。

是她心太软!她早该想明白,他的恶名或许是假的,但脾气古怪一定是真的。

之后便是一路的沉默,曲小溪心情不爽,走出田地的范围见地上偶有石头,就一下下地踢远。

踢着踢着遇到一块大些的,约莫有两个巴掌拼起来的大小。她存着气暗暗运力,一脚狠踢上去,却忘了柔软的绣鞋是不大防硌的。

酸痛从趾间袭来,曲小溪咬牙吸气,却在目光扫过楚钦的瞬间生出一股执拗,吸气也吸得无声。

她绝不让他看笑话!!!

可他下一秒就转过头来,微笑的目光落在她面上。

她忍着疼,佯作无事发生:“殿下?”

他短暂地垂眸扫了她面前的石头一瞬,目光又转回她脸上。

曲小溪强笑:“呵……怎么了?”

他鼻中一声轻嗤:“有病。”

“……”曲小溪干瞪眼。

继而他伸手,扶在她胳膊上:“痛得厉害?”

她绷着脸不理他,试探着活动了一下脚趾,顿时又倒吸冷气:“咝——”

楚钦摒笑,摇摇头,俯下身去。

曲小溪只觉眼前景象一晃,再定睛,已被打横抱起,她的手还在无措间下意识地勾在了他脖子上。

她立刻缩手:“放我下来!”

楚钦:“那你爬回去?”

“我……让甜杏酸枣扶着我就行了!”她盯着他。

他挑眉:“万一骨头断了呢?”

她打了个激灵。

“万一碎成很多块了呢?”他噙笑,“你强撑着走回去,碎块硬生生被磨成粉,啧啧……”

曲小溪:“……”

她盯着他,心里大呼“你才有病”!

怎么会有人对骨折进行这种脑补?!何方妖孽啊!

楚钦还没尽兴:“到时治也治不了了,大概只能取出来……骨头粉是不是大补?”

“别说了!!!”曲小溪忍无可忍地大吼出声,他发出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声,但终于不再说欠扁的话,大步流星地走向不远处的宅邸。

.

宅中小院里,方嬷嬷坐在廊下无所事事,余光扫见远处有人影渐近就抬眸看去。

看见楚钦抱着曲小溪回来的瞬间,她惊喜交集。

然而只消片刻,楚钦步入院门,开口就道:“请大夫来。”

院中候着的下人领命而去,方嬷嬷觉出不对:“怎么了?”

楚钦垂眸睇着曲小溪:“王妃在路上踢石头,伤到脚了。”

方嬷嬷:“……”

曲小溪难为情地缩了一缩。

楚钦抱她进屋,将她放到床上,信手脱去她的绣鞋,又将袜子也拽掉。

曲小溪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见右脚拇指明显泛红,小心翼翼地又活动了一下。

结果还是疼得倒吸冷气。

“别乱动。”他抬手拍她额头,她扁扁嘴,蔫耷耷的应声:“哦……”

过了不一刻,别院中的三名大夫就都提着药箱赶来了。他们听说是王妃急着喊人,只道她又出了什么大事,进屋一个个脸色凝重,仔细询问王妃究竟何处不适。

楚钦看热闹不嫌事大,口吻慵懒悠哉地又解释了一遍:“王妃在外面踢石头,伤到脚了。”

三位大夫无不艰难忍笑。

接着,对骨骼经络的康大夫隔着帕子上了手,小心地去捏曲小溪的脚趾,试探有无骨折。

虽说是“小心”,曲小溪还是疼得眼前发白,眼泪直流。

她于是紧紧抓住了被单,还觉得疼,手就一下下捶起了墙,却偏偏一声不吭,好像被疼成了哑巴。

这般硬扛了足有小半刻,康大夫终于收手:“王妃骨头无碍,应是扭了筋。在下开几贴膏药,养几日就好了。”

曲小溪眼前还白着,躺在那里大口喘着气,应不出声。

楚钦摒着笑说:“知道了。”

大夫们便告了退,楚钦悠然目送他们离开,等房门关合,他伸出食指,戳向曲小溪红肿的脚趾头。

“嘶!”曲小溪边缩脚边瞪他,他低笑:“好惨。”

曲小溪狠狠剜他一眼,翻身抱住被子,不肯再理他了。

方嬷嬷行至床边,也瞪他一眼,而后满目慈爱地看向曲小溪:“王妃,晚上想吃些什么?不妨让厨房做些合口的来,王妃好尽量多吃些。”

“还不饿呢……”曲小溪的脸闷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想不到吃什么。”

方嬷嬷想了想:“那奴婢再给王妃做碗面,迟些时候再让厨房上一盅鸡汤,给王妃当宵夜?”

“好!”曲小溪这回转过了脸,应得清脆。

楚钦抿一抿唇:“我也要鸡汤。”

方嬷嬷面无表情地看他。

他气定神闲:“跟王妃一样的就行,不必另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