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蔷薇声音听起来更瞠目结舌“啊她这就走了, 从我加入方体,就看她那块破石头放在这个位置”
更年迈的委员长开口“我进入方体的时候,她也就在了。那交接工作呢”
“自由人部门能有什么工作她搞了好几年弄出那个什么匹配系统, 就是为了自己不用管着。叫不回来了, 她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某个火山口的石头里蒸桑拿了”
“但问题是这个位置的否决权真要是给了她。谁知道她会干出什么疯事儿她不是花岗岩,她最近这几年参与的都是决定方体走向的大事而且她也不是跟谁都没关系的, 总有些人跟她很熟的”
这话就是意指甘灯了。
红蔷薇清了清嗓子“要不, 你就坐上来”
宫理手里还拎着人字拖,摇了摇头“我还没答应呢。”
另外一位委员长有点遗憾道“可是, 这不是你不同意就可以不任职的。在方体诞生之初,委员会最早只有三人的时候, 就保留着这个强制继承制的位置当然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管, 每次开会都自动投弃权票。但这很容易造成委员会内平票。”
宫理把拖鞋扔在地上,脚蹬上拖鞋“我已经不是方体干员了吧她也能随便继承给一个外人”
“理论上是可以的。而且很多消息都证明,您跟创造方体的那位, 早就有所接触,那么此次接任也一定是她的选择, 那这件事就轮不到我们插手了。”
椅子上放着一盆青松盆栽的委员长开口道“说来,如果她继任委员长的话,她带回来的收容物, 是不是也能算方体的一部分”
宫理忽然抄起拖鞋,朝着说话的那把放盆栽椅子扔了过去。
委员长座席上几个人惊叫出声,后头坐着的几十个干员里有的甚至吓得站了起来。
宫理“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弄个屋把这些收容物都当海洋球, 天天在里面畅游,也不会掏出来给方体玩的。”
青松盆栽的委员长气得咬牙,但问题是,花岗岩宣布之后宫理就是委员长了, 俩人平起平坐,他也不可能随便发火。
宫理可能不知道,但这个位置有特殊否决权,在关键时刻可以一票否决委员会的决定。她爱憎分明,和喜欢装死的花岗岩可不一样,要是得罪了宫理,万一以后被她正大光明的使绊子都没办法。
另一位委员长说话更客气些“你当然可以将这些东西视作私产,毕竟我们接收到的讯息,也是听说收容物只属于你而并非属于方体。但私人收藏家的古玩也可以允许学者们拍照研究写出论文,希望你能考虑助力研究中心”
宫理笑“既然都说让我考虑考虑,那就考虑嘛。还有什么环节,要给我戴大红花,还是发荣誉证书那些我都不管,花岗岩之前可是跟我承诺过费用的,你们赶紧付钱”
她干脆甩掉另一只拖鞋,光着脚就要起身。
一直沉默的甘灯,忽然从座位上的蓝色光痕处传来声音“我知道你的担忧。但如果收容部交予你管理,你是否愿意让方体的研究人员接触一部分收容物。只是研究,而不是使用。”
几乎所有人都猛地转过头去看向甘灯的位置。
这话是什么意思
甘灯之所以在委员会中手握大权,就是因为他掌控着最重要的两个部门,收容部与行动部。
他是要把收容部拱手让人
有人狂喜,有人惊愕,更多人觉得他发疯了。
如果说行动部和收容部分治,就是甘灯失势的开始,再加上这俩人之间本来就有矛盾,只要是耍耍手段,很容易就让强势又神秘的宫理,跟甘灯对着干啊
宫理嘴唇努了一下,似乎气极反笑了“你觉得我不敢要啊。”
她目光如刺一样,看向右侧斜上方的黑幕包间,里头似乎隐约有人影闪动。
甘灯开口道“这也并不是说让给你,是来自更高的指示。”
很多委员长都或多或少知道roo的存在,哪怕是不知道这个代称,也明白方体的意识会决定很多事的走向。甘灯所说的更高的指示,应该就是来自roo。
这很可能是roo与绘里子商议后的结果。
甘灯这么一说,许多人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方体的意识几乎很少插手权力斗争,如果它都指示甘灯放弃收容部,那甘灯就要开始失势了啊
宫理眯起眼“我考虑考虑。你们这个破会,如果只是为了讨论这件事的话,那现在可以结束了。”
确实没法继续讨论了。
本来他们嘉奖与讨论的对象,突然变成了平起平坐的委员长之一,他们也不可能投票来决定她的事了。
甚至可以说,之后再有什么权力分割,也都是在议事厅之外相互商议了。
委员长们大部分沉默下去,刚刚开始没多久的会议就这么没头没尾地结束。
宫理眯起眼睛,她忽然推开旁边的椅子,朝着斜上方的包间大步走去。一群干员只看到她脚踩白色的沙子,拎起红色花朵图案的裙摆,对于那处离地四五米高的包间阳台,她只是手在围栏处凸起的雕塑处借力了一下,就两三下跃上去。
很多人都知道那是甘灯所在的位置,呆滞惊愕地看着宫理手猛地掀开黑色帷幕,跳入了看台包间之中。
甚至有人惊叫道“她要杀人啊她是不是要杀了甘灯大人”
黑幕在身后合拢,宫理脚上沾着的白色沙粒在落到地毯上之后就像是冰晶一样落下融化消失。
宫理无视外头那些纷纷扰扰的声音,她看到天鹅绒座位上还有他留下的凹痕,她伸手摸了一下,甚至还是温热的。而旁边小桌上,也有急着放下水杯留下的一两滴水痕。
这家伙逃走了吗他不坐轮椅了吗
宫理赤脚走向包间内唯一一扇门,用力拉开了门。
门内是黑色的悠长甬道,她脚步穿过甬道,甚至听到了甬道尽头,他不稳当的脚步声。脚步匆忙中压着冷静,还夹杂着拐杖敲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宫理要是想追上跛脚的他,多跑几步就行,但她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逃走。宫理干脆慢吞吞像猎人一样跟在后头,喊道“跑什么啊我还能打死你吗”
声音回荡,甘灯并没回应她。
黑色的甬道随着她前行,逐渐变成了银白色,脚下的感觉也从大理石变成了金属质地,她似乎来到了另外的空间。甘灯的脚步声也早就消失,他离开了甬道。
宫理没过多久就看到了走廊尽头一扇银色镶边的毛玻璃门。
甚至那道门还留了条门缝。
非常甘灯式的隐晦邀请的做派啊。
她嗤笑一声,用力推开门。
眼前是灰白色风格的套房,并不是很大,外头的客厅里有书桌和吧台,强烈的白色阳光照射在灰白色条纹的地毯上,一切都简单得像是白纸上的素描。宫理看向半镜面的落地窗外,光着脚走过去,窗外是飞掠过的沙漠,她震惊道“这是在乘积飞行器里你一直没离开沙漠附近”
甘灯却没有回应。
宫理转头看向套房深处的,里头还有起居室,她目光能穿透几扇门,看到白色的床头柜与枕头。
她脚步正要往那边走去,就听到了甘灯的声音“来聊聊吧。”
她穿过几道门框去,走进了在偌大的起居室内,床前有一台取暖的电子壁炉,配着两把沙发,与一张小桌。甘灯坐在灰色的沙发中,他依旧穿着衬衫,苍白的面容在阳光下像是被擦去笔触的素描人物,瘦得脖颈处筋骨分明。
他抬眼看向光着脚穿着沙滩度假般的大花裙子的宫理,嘴唇抿紧,抬手道“坐吧。”
宫理走到他面前,俯瞰他“跑什么”
甘灯垂下眼去直视着对面的空座位,道“没有。只是累了想回来休息。”
宫理看他的拐杖,已经换了款式,是那种银白色的带肘托的类型,说明他必须要用拐杖借力更多才能行走了。她看向他颈侧,在衣领的掩盖下,也能看到他颈侧有针孔,贴着一小块医用胶带。
宫理只是想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但在甘灯眼里,这逡巡的目光让他像是被日光灼烧般,他凸起明显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终于转过眼来看向宫理“坐下吧。”
宫理真的很有一种掰住他这张假脸的冲动。
毕竟她见到过这张脸蹙眉动情,放纵呻吟的样子。
但她还是一甩手,坐在了他对面“哈,你真的要把收容部给我roo要求的”
甘灯“不能说是要求,是暗示。她希望绘里子留下的收容物能被方体研究,但绘里子不想让这些东西隶属于方体,或许是她们俩商议出的折中方案。她希望我交出一部分收容部的权力。”
“但如果只是一部分,我们迟早会有摩擦分歧,会意见相左。所以你既然已经留在方体,就把收容部都拿走吧。”
宫理将脚蜷在沙发上,摸着嘴唇道“你早就猜到花岗岩会让我继任吗”
甘灯点点头“大概能想到。因为她太懒了,虽然她是roo还在世时就任命的委员长,一直以来也似乎在替roo做事,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神隐在外,对委员长的职务很不屑。这次她主动参与,跟你有了这么多接触,我就猜她很想找个接班的人。而且roo会同意的接班人,恐怕只有你了。”
宫理咬了一下手指“既然她都这么摆烂了,我其实也可以摆烂吧。反正我也没有领导,也没人管出勤,真要是roo让我干点啥,我就帮忙呗。”
甘灯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似乎早知道她会这么想“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宫理啧了一声“工资怎么样有医疗保险吗”
甘灯叹了口气“委员长的收入还是很稳定的。”
宫理沉默了一会儿,甘灯知道,她真的会成为他们平起平坐的同僚了。
宫理往后靠在椅背上,思索片刻后开口道“收容部,我不想管。很烦人啊,我看平树上班,就知道收容部事儿不少。我就是想摆烂,啊,说来,这个什么收容部的主管老大,有副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