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浪持续许久后终于停了下来,宫理两只手发麻,抖了抖满脸的沙子,从已经快散架的矿车上跳下来,只觉得腿软头晕。
眼前的沙漠更让她恍惚。
几乎找不到冒尖起伏的沙丘了,本来如海浪般的沙漠,现在就像是平坦的死水。
就像是心理治疗室里被推平的沙盘。
而装甲车因为体积小重量轻,被气浪掀飞到了更远的地方,距离她所在的矿车,最起码一公里多。远远也能看到其他矿车或装甲车如虫尸般在平坦沙地中微微隆起的轮廓。
宫理想要跑过去,却发现被风扬起又落下的沙子软的就像蓬松的积雪一样,她一踩就深深陷下去。
宫理思考片刻,攀爬到前舱去。前舱玻璃布满裂痕,甚至都被砂粒磨花了,宫理想要拉开变形的车门,却没能拉动,她把另一侧快掉下来的金属扶手拽下来,尖端插入门缝中,用力撬开了矿车前舱的大门。
扎哈尔摔在角落里,满头是血意识不清,宫理看向监控,后面的矿工也是都七荤八素倒在地上。她从地上捡起扎哈尔之前随身携带的表盘,上面的辐射指数正在肉眼可见地节节攀升。
是啊,哪怕原爆点结界能挡住90或者95,漏出来的辐射也足够要命了。
但原爆点结界现在是什么样呢会不会已经破破烂烂了
宫理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她拍了拍仪表盘,在车灯、巡航和冷风系统完全失灵的情况下,打开了手动驾驶功能,将矿车调转方向,往装甲车的方向驾驶而去。
手动驾驶矿车还是一件挺难的事,但宫理在成为王之前被选作向导工作,培训过如何驾驶各类大型车辆。
后舱车辆被拖拽在后头,叮咣乱响还掉着零件,所幸没有完全散架。矿车就像是收破烂的三轮车一样乱晃着在被推平的沙漠中往前走,在靠近装甲车的路上,扎哈尔也从昏迷中醒过来,眼睛不能聚焦地爬起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理瞥了他一眼“结界内绝大多数的核弹恐怕都在刚刚爆炸了,快起来”
扎哈尔抹了抹满脸的血,宫理就把他拉过来,按在她刚刚坐的主座上,扎哈尔只感觉屁股底下的皮垫上都还有宫理的体温,坐立难安,宫理就抓住他的手腕,按在了方向盘上“抓着别动。不要停,看到那个点了吗一直往那个方向开。”
扎哈尔“为什么喂你要去那儿陛下”
宫理走向了已经被她撬的合不上的侧门,转头道“那是格罗尼雅的方向,也是远离原爆点结界的方向,辐射这样攀升下去,你受了太多辐射会寿命锐减的。所以,一直开吧。”
扎哈尔握着方向盘动也不敢动,惊讶道“辐射回到格罗尼雅就安全了吗”
宫理扯了扯嘴角“恐怕不会吧。不过你可以跟大家死在一起。”
宫理身子探出侧门,看着距离刚刚飞远翻倒在地的装甲车还有几百米距离,宫理预备着跳下车,就看到有个蹒跚狂奔的身影,在一踏步就没过膝盖的松软沙地中狂奔而来。
他身影跟平如死水的沙漠比起来,就像是小小的滚动的沙粒,但却留下一连串脚印,矿车快要接近他的时候,宫理忽然听到一声嘶哑的恐惧的喊叫声“宫理”
她才认出来,那个满身是血还捂着一只眼睛在沙地中踉跄疯跑的家伙是林恩。
他醒过来之后,就朝着矿车的方向跑过来了。
宫理心里重重一跳,觉得自己或许猜错了他。她喊道“没死”
林恩一下子站定在沙漠中,直直看着她,矿车飞速移动,林恩目光追着车走,就像是看到分别的亲人乘坐上擦肩而过的火车。
但宫理突然在距离他最近的一跃而下,她本来是想跳进沙地里,却没想到林恩伸着双手要来接她,也露出了他受伤极其严重几乎皮开肉绽的半张脸。
那半张脸快速愈合着,宫理也没能落到松软的沙地中,而是落在他硬邦邦的双臂中。林恩还一副救到她似的样子大松一口气,他面目全非的半张脸也已经快长好了,连伤疤都很浅淡,甚至还不如横亘在右眼上的伤疤
宫理现在恢复记忆,当然也知道,这道伤疤是“西泽”死之前留下的。
宫理还记得,林恩说自己忘记是如何受伤的话,伤疤就会消失,反之伤疤就会一直留存。而这道伤疤几乎是他身体上最显眼最可怖的伤痕了。
他忘不了吗
宫理挣扎着落回沙地里,林恩还是大手紧紧扣着她肩膀,他掌心里夹杂着一些沙粒,摩擦得她肩膀发疼。宫理听到疾驰而去的矿车里还夹杂着扎哈尔的喊叫声“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啊这个要怎么踩刹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