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哈尔还是在草丛中找到了端倪, 是一个金属挂钩的一部分“他用的应该是很专业的攀爬绳,看勒痕也知道打结方式是老手。”
宫理垂下眼去“你认为是要袭击我的人不会吧,姐妹会圣母就不能一起团购个杀人套餐, 非要一个个来送”
扎哈尔不说话,宫理看了看附近, 在草丛里找到了半个巴掌大的烟草壶,已经砸在石头上摔破了, 但上头没有血。
宫理觉得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她能嗅道一股非常淡非常淡的味道, 但也形容不出来。
就在她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笑道“那么你呢是已经准备好下手了, 还是说侍女长杀我这件事, 你也有参与”
扎哈尔僵住身体, 没敢转头看她, 宫理气息就在他耳边,轻笑“你自尊心那么强, 又知道我不信教,不尊重姐妹会,早就该想杀我了吧。”
扎哈尔感觉到的不止是她信息素的威压, 更是她身上磨砺已久的杀气, 他感觉自己后颈上的汗蹭的一下就冒出来,他想嘴硬,半天只能从只针对他的aha气息中喘上来半口气, 干巴巴道“你要杀我就动手。”
宫理笑着指甲敲了敲他盔甲一下
她走过去, 手指揪住了扎哈尔铠甲里内衬软袄的领子“别啊,咱们都这么熟了,你一死, 姐妹会再拍个心机深沉的教廷骑士来,我可就要脑子受累了。喏,赏你的。”
她说着,将刚刚捡起的一小把烟壶的尖锐玻璃渣扔了进去,晃了晃他领子,笑道“我可是挺喜欢你的哦。”
宫理从天井花园下方的拱门石廊走出去,也用亚麻色的外袍与纱巾裹住了衣裳与脑袋,将下沿往下拽了拽,遮挡住半张脸,顺着一些仆从侍女行走的方向游荡着。
或许是因为她沾染了太多林恩的气息,又隐藏了aha气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认出来,只有一小部分人看到了白色的裙摆,惊愕的认出她来,但并不敢阻拦更不敢上前搭话。
空气中飘扬着食物的香味,以宫理现在极其灵敏的鼻子,很容易就找到了厨房的位置,在天井内一片单独的沙色红瓦小楼,有晾晒着果干,有打碎的麦粒,不像是底层人吃罐头食品与营养膏,这里有着完备的厨房和珍贵食材。
宫理看到人来人往,她看到一楼阳台的彩篷布下方有几个砖窖炉,烟囱还冒着炊烟,空气中有淡淡的烘焙气味,但现在应该没有开炉开火。她随口问了旁边路过的仆从“面包房的尤金呢”
对方没认出来她,只是道“不知道,昨天夜里就没回来,但也有人说早上看见他了,你要不去面包房里等等,他也来干活了”
尤金一夜没回去吗难道出了什么事
宫理顺着旁边的楼梯走上天井小院内厨房小楼的一层去,能看到窖炉里有暗暗燃烧的炭火,桌子上有些用布盖着的面粉、果干。
宫理这会儿也有点闲情逸致,决定等一等,等不来的话,恐怕尤金就已经凶多吉少了。她本来还想多问几句侍女长的事,顺便从尤金口中打探一下,问他认不认识名字发音类似“平树”的人。
她从桌子上抓了一把果干,靠在一楼的砖石围栏看着偌大得天井,很快就注意到楼下的铺琉璃的水池旁,有个黑色头发的青年在那里清洗瓜果。这个男人看背影不算显眼,个子算不上很高,但纤瘦匀称,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高领上衣。
他并不是很显眼。
但宫理想,他一定不知道,在高处往下看,那件高领上衣和松松垮垮的风巾,根本遮挡不住他脖颈右后方那块淤青的边缘。
鲜红偏紫,边缘还没有变青,说明这淤伤很新鲜,大小跟烟草壶可能差不多。
击中这里的话,他可能直接昏迷了一瞬间,因此绳子脱手,摔落在了地上。
这就是扎哈尔认为的“老手”吗宫理端详了片刻,黑发青年倒是没有一般杀手那种到处用眼睛看人的狡猾老练,反而做事非常细致专注,他手指泡在被琉璃砖映的透亮的水里,细致的把每个莓果洗净去蒂。
在他转脸去拿盘子的时候,宫理怕被他发现,半个身子藏在柱子后,也看清了他的脸。有点下垂的杏眼,长相很显小,黑色头发又细又软,看起来不是一般的人畜无害,怪不得一直藏匿在厨房里没被人发现过。
她从背后看了他腰和腿一会儿,确认这个青年并没有藏匿枪械或短刀,才随手拿起桌上尤金用来割面团的小刀,背着手缓缓踱步走下去。这一小片隔出来的厨房空地内没什么人来往,静悄悄的,只回荡着他蹲在那里洗菜的水声。
宫理大概嗅到了,他是beta,信息素像是洗净晒干的蓬松衣服残留的肥皂味,很淡。
他低头用手指专心擦洗着瓜果表面,忽然从水中看到了宫理的倒影,惊的拧过身来跌坐在地,一只手也按进浅浅的水池里。
宫理背着手微笑道“看起来真好吃,能给我个瓜尝尝吗我有点渴了。”
黑发青年嘴唇翕动,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动不动。
他神情太过震惊,甚至是肩膀有点发颤。
宫理心道他这算什么老手,是没有想到她会找上门来吗这就已经被吓坏了
宫理笑“你不认识我吗”
黑发青年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宫理干脆自己走到水池边,弯腰捡起浮在水面上的瓜果,也不再藏手中的小刀,站在水池边削着瓜皮,然后啃了一大口道“唔。真不错。”
平树愣愣的看着她,只感觉恍如隔世,他都快要不记得上次见到她这么鲜活的模样是在什么时候了。
其实平树一直都没有确认“陛下”就是宫理。
昨天他本来想要更早的就到她寝居里去见她,但那时候宫殿里兵荒马乱的,侍女们六神无主,教廷骑士四处奔走。他等了几个小时后,看混乱平息之后,才从高处垂挂索,打算在沙暴最昏暗的时候去看她一眼,确认是不是宫理。
平树找寻她的这段时间里,失望过太多次,他已经不太敢胡乱相信、胡乱抱着希望了。
还没接近窗户,他就嗅到了强烈的aha和oga信息素的味道,窗帘与床帘层层叠叠的遮挡下,他也能意识到寝居中的人在情热期。
他从飘起的纱帘中窥到一眼,但也只看到了光泽如绸缎的银白色短发、另一个男人绿色的双眼,以及一人在大床上纠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