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不能停下来, 必须尽快出手,否则西泽会反击的他要为玛姆杀死恶魔西泽
不不不。
他不能。他怎么可能
林恩仿佛此刻才理解生命逝去是什么样的滋味, 没有忏悔室内为他解答疑问时奚落又含笑的眼睛;没有给他分吃的糖, 与他稀松平常的交谈与解释,没有街道中疾驰的摩托
一切都是无。
原来他曾经给那么多人带去如此多的无。
原来当下的就是真正的世界,原来他早就拥有了主创造的细致的喜悦。
不他做不到。
但脑中的声音太强大了, 他感觉自己皮肉都被剥去, 骨架上被捆上丝线,当做傀儡。玛姆仿佛是在他空洞洞的大脑中用尽全力嘶吼与命令。
林恩低下头。宫理刚刚被烧伤后又恢复的半张脸,变得不一样了,那是一张略显冷淡的锐利剔透的脸,银白色的双眸清晰倒映着他的长剑与扭曲的面庞。
陌生的。但又像是剥去了壳。
那张脸甚至不像一个男人,而是
林恩震惊与痛楚中,沙哑道“你的脸”
随着他开口,血沫也从他嘴角溢出,像是他一直含着一口血咽不下去般。
宫理看着林恩颤抖的紧握长剑的手,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痛苦扭曲到了极点。
啊,难道是她的脸因为烧伤已经恢复了一些
他这是更确认自己被骗了,才气得手抖吧。
宫理不介意再激怒他一点。
她躺在满是玻璃碴的地上, 露出了一点笑容“你不会相信了吧那些关于主的屁话。我不是西泽, 而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林恩碧绿色瞳孔缩紧, 死死盯着宫理的脸。
宫理手悄悄握住了地面上的玻璃碎片, 在林恩最不可置信的时刻,迅速抬起手来狠狠刺向他的右眼
他砍了她好几刀, 这点还手还是轻了。
林恩甚至没有惨叫,只是身子猛地一顿,鲜血淌满半张脸。
他张了张嘴, 似乎是想叫她,但又不知道她的名字。
林恩哑着嗓子,声音难听艰涩道“名字。”
他想问她的名字。
宫理摊开手,平躺在地上“不告诉你。”
他脑中某一根弦骤然崩断,宫理明显看到他太阳穴上的青筋鼓起,似乎在抵抗着绝对的力量,甚至连他眼角都渗出血来。突然,林恩脸上的扭曲表情一瞬间消失了,他呆呆地将长剑劈砍下来,用力贯穿她的脖颈
与此同时,林恩听到了爆炸声,尖叫声与发动机轰鸣的巨响。他抬起头来,只看到公圣会的一艘飞行器朝他和西泽的方向坠落而来。
那飞行器动力全开,阵阵轰鸣。
不是失事坠落。
而是要彻底杀死西泽。
林恩在那飞行器翻转着朝他坠落的前一秒,才仿佛从强烈的精神钳制中逃脱,他甚至能听到玛姆声嘶力竭后在他大脑里失控的喘息。
林恩僵硬着转过脸去,看向自己的长剑。
西泽偏着头,银发散落在地面上,静静躺在满地晶莹剔透的玻璃碴中。
他亲手斩下了他或她的头颅。
而她半闭着眼睛,嘴角似乎还含笑。
断裂的脖颈处还探出触须般的软肉,想要去找寻头颅。
但都不重要了。
在林恩大脑空洞的呆滞中,火浪与巨物吞噬了呆呆跪着的林恩与的尸体。
目击到公圣会的飞行器突然调转方向,自杀式袭击向西泽的不只是林恩,还有无数方体干员。
方体随船已经逐渐接近包围,那艘公圣会的飞行器几乎就是从他们眼前坠落
许多干员还在发愣,有些人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平树失声惊叫道“宫理”
他放下,猛地起身朝前扑去,撞在棱镜的透明结界上,瞪大眼睛看向那艘飞行器。
追上去,她紧紧抓着平树的裤腿,听到平树盯着即将坠落的飞行器喃喃道“不不不”
突然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她也惊恐起来。
宫理,宫理
那飞船要坠落下去砸死宫理了
旁边几位干员只听到尖叫起来,手握拳用力砸向棱镜结界,但结界抵挡外界的精神力入侵,也阻碍她的精神力去控制那艘坠落的飞行器
只有磅礴的力量陡然从她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将结界内遍布的黑色芭蕉叶瞬间化作齑粉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平树与眼睁睁看着那艘飞行器全速撞向地面,留下一片火海与碎片,甚至落地滑行后撞在附近的大厦上,直将大厦的幕布玻璃彻底撞碎,如瀑布般洒落下来。
呆愣地望着眼前一切,鼻血缓缓流淌下来。
而平树死死盯着几乎是夷平了半个街区的灾害现场,面如死灰,嘴唇抖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突然起身,抓住的手回过头道“加速降落。我们把随船降落在地面上”
“她不会死的。她一定有办法的。”
快速降落的不止是收容部的随船,还有数艘附近的行动部、战略部等等的随船,几乎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降下来。
有些部门还在向直接命令他们的临时委员会汇报情况,那端却没有了回复和任何指令。
十几艘随船停在道路上或周围的建筑天台上,许多干员戒备着朝坠毁的飞行器接近。而空中还有几艘公圣会的飞行器被方体逼停,以“造成城市灾难”的名义被强制原地停留。
但在数位干员之中,却也有压根不在乎周边情况,直接往里冲的。
平树脚步不稳的走进零散的火光之中,与他一同拼命搜索的还有数位蜕皮计划的组员,老萍紧紧跟上来,转头看向平树。
平树脸色苍白,黑色瞳孔就跟鬼火一样亮着,只用眼睛拼命搜寻着。老萍
平树感觉,在这种级别的撞击下,他可能根本没法找到她的全尸。
但还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