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还要继续说,柏霁之被裹在广告布里的武器突然消失了,他两只手紧紧抓住了宫理的衣领,脑袋朝她下巴撞了过去。
不是很疼,说是生气一样撞她,更像是
撒娇或者委屈。
宫理低头看他,就看到柏霁之在刚刚还冷淡又拒人千里之外的脸上眼眶红了。
他胸口起伏,又愤恨、又思念、又后悔、又难过地看着她,嘴唇翕动,突然吼道“你为什么不狠狠骂我为什么不向我道歉”
宫理“啊”
她知道自己表情看起来摸不到头脑,但是心里却隐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柏霁之肩膀都抖起来,手指像是能扯烂她衣服的前襟,尖牙露出来,下半张脸凶狠的,眼里却蒙着水雾“你个、你个混蛋”
他骂完又立刻后悔,口不择言的慌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你”
宫理却笑起来,眼睛挪到他耳朵上去,手指又用力摸一摸“耳朵变好啦。好像长高了不少。”
他抿住嘴,把尖牙咬在自己嘴唇上,眼睛里积蓄的水雾更湿润,哪里有长大的样子,在宫理摸他耳朵时候,他喉咙里咕哝了一声轻哼。
宫理听到这声音有点想笑,但她松开了摸耳朵的手,不再摸他了“幸好这个商场里都没人了,否则你刚刚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就完蛋了。不过那种情况下,我可能也不会跟你暴露身份了。”
柏霁之嗓子眼里小声叫她“宫理宫理。”
宫理抓着那个乱动的印章,正要跟他交代把它带回收容部去,柏霁之忽然轻声道“宫理,我们和好吧。”
宫理一愣,看着他。
柏霁之拽着她衣襟,又将撑着胳膊的她往下拽了拽,嘴唇动了半天才吐出字来“对不起。”
宫理说不上话来,她胳膊有些撑不住了,身子压下来几分,像是为了听清柏霁之嘴里低声的话语。
“我、我想说的,一直想说的、那个时候你好像已经、好像已经对整个世界都很疲惫了我可能也是心里难受很久了、总之发脾气也就算了,还说那种话,我我明明知道你对我很好的”
他声音时高时低,总想斟酌用词但那些话又从嘴里涌出来。
宫理突然觉得很难受,比分开的时候她躲起来那段时间还难受。
他这么个性格,告白也是勇敢的,道歉也是勇敢的。
宫理当时同意分手,也理解他,但更多的是理解自己,她的性格好像很难快速改变,好像是自己拿感情的练习题为难了一个同样束手无策的少年。
但宫理后来也有点生气。
并不是气柏霁之的所作所为,而是对自己当时有点消沉、心里难受的状态生气。
一个末世酷姐宫理在嘲笑自己搞什么啊,分个手还难受了都说别搞真的恋爱
一个活在当下的宫理圈起胳膊我明明也努力了,他就没感觉到吗我真的是在渐渐学着去
但终究还有个宫理甩了甩脑袋说感情可能会带来苦闷、带来后悔、带来不甘心,但如果觉得这就是感情该有的样子,就硬要往下吃,才奇怪吧
可能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但契合与舒适应该是更主要的吧,至少不应该让其中一个哭那么多次,难受那么多次,心里忍耐着、担忧着那么多次吧
柏霁之眼泪越来越多,他拿手背抹了一下,话像是从嘴里涌出来,宫理听了许久,柏霁之声音越来越低“好像说的都是重复了、但我就只是、真的这段时间一直想说、一直想告诉你”
宫理“嗯。我听到了。”
柏霁之望着她。
宫理笑了一下“但我没有复合的打算。”
柏霁之身子一震,几乎是要抱住她一样,立刻道“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宫理“嗯。但也不是说非要在一起的。我想试试,更有距离感的关系,更成熟一点的关系或者说轻松到分开了也不会太难受的关系。啊,不是说你不成熟,是我们不成熟。”
柏霁之还是第一次听到宫理这样很真诚地、很坦率地讲她在感情上的想法。
他有种错觉,长大的不止是自己,也有宫理。
宫理声音低低的,在水珠敲打的广告布下,声音有柏霁之最了解她的温柔。
“现在和好,同样的事还是再会发生哦,我一样会像现在这样扮成主教,但什么也不会跟你说的。我也在找,找让自己和别人都舒适的距离和办法”
或许找个更同类的家伙,就能在试探中威胁又接近,利用又依靠,也不会像孩子似的闹着分手不分手
宫理也不知道。
但把太多精力都放在喜欢不喜欢的事情上,不是她的风格,宫理稍微撑起来一点身子,说了句有点不像她平时那么狂妄的话“走走再看吧。”
柏霁之忽然感觉,宫理从邪教头子、万世巨星,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个窝在沙发上跟他一起看电视,穿着居家服懒懒不愿意起来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