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树看着tec在光脑界面画的地图, 似乎能勉强辨认前路,油门踩到底, 往tec标注的方向开。
他们还能看到远处开过粒子炮的巨大舰船平稳驶入云层之中, 一些极远的云在诡异地变幻着形状,似乎掀起风暴或有巨物在其中翻腾,酝酿着原理不明的回击。
而刚刚粒子炮引发的气浪, 让他们头顶本来就有些崩断的“黑环”有更多碎渣掉下来。宫理抬头往上看是细小碎渣,只是越往下落越大,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会被上帝的饼干屑砸死的跳蚤,急道“往左开”
平树猛地向左转方向盘, 车子在雪地里发出尖锐的声音, 一块如渔船一般大的黑色碎片重重砸落在地上,溅起一片雪。
平树辨认着道路,小心驾驶着, 宫理在往车厢后方去一趟,她端了一点温水,用小勺子往嘴唇里倒了一点点,湿润她的嘴唇。
没有适合的衣服, 宫理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羽绒服给她套上,又把自己长袜子也给她套在脏兮兮的小脚上,体温并没有因为进入温暖的车内恢复太多, 她甚至连嘴部的蠕动都停止了
宫理看到床头那个平树给她改的小熊帽子,已经被细密的针脚改得适合机器人的大脑袋佩戴,但对现实中的来说又太大了一些。宫理拿起来给她戴上,几乎盖住了她眼睛,但也很适合防风,平树两边留着缀着毛球的绳, 宫理将绳子系在她尖的吓人的脸下。
她站在床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宫理尝试着将手指放进手心里。手心很软,也有一点点温度,与之前的铁手不一样。
并没有握住宫理的手指。
她往窗外看,路似乎开阔了些,平树道“快到了,宫理你开个天窗,要有什么东西敢拦你,你就把它给打下来”
宫理打开地板下的暗格,拿出一把重型激光武器,戴着毛线帽子,上半身探出天窗架好枪。
风雪打在脸上,余震还在继续,地面上有一些新鲜的裂痕与翘起。宫理远远地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水泥地,一些用途不明的机械装置立在地面上,连接着地下,像是空气交换器,像是某种充电桩或者交换机,外壳上都涂着斑驳的瑞亿o。
但是与宫理在万城看到的不太一样,这里的o显得款式更老或者更重工业风一些。似乎是瑞亿在上个世代的产物。
水泥地上还有一些三个脚支撑起球形身体的机器人,似乎能够无死角地旋转身体,它们都瘫在地上,早就锈到外壳脱落,内瓤掏空,浑身落满雪。
宫理远远看到了一些更小的黑环,就像是最高点离地不到百米的细窄拱桥。也渐渐有瑞亿的标识与越来越多“研究重地,严禁擅闯”的标志,金属围栏修建的高大尖锐,上面还挂着“通电危险”的牌子,但多处早就被人撞烂了。
看起来似乎早有人闯进了研究中心所在的区域。
平树有些不可置信,念叨着“连飞行的无人机都没有了,而且也断电了,这里真的彻底毁了”
他们俩一副即将踏上求生之路的样子,紧张戒备着,结果别说是敌人,连飞的鸟也没有。
研究中心似乎有很多围栏和水泥墙将其分割成各种各样的区域,但宫理没见到任何大型建筑,只有连片的水泥地和一些时不时出现的路灯、被人掏空生锈的大型机器人。还有些无人机像是死去的大蚊子一样倒在地上,几乎被雪掩埋。
平树“那里那里好像是个入口”
白茫茫的雪地中,突然出现的一个倒梯形建筑,就像是大地上一个小小的按钮。倒梯形水泥建筑有些像是航站楼,但更小一些,上半部分是玻璃的房间,似乎能监视四周。
在这栋小建筑面前有两排路灯,和一座小小的已经坍塌的亭岗,路灯间应该有一条单车道宽的水泥路,但是在雪的掩盖下已经看不出来了。旁边立着蓝色漆的金属牌子“员工入口g3。禁止车辆驶入”
平树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直接将车驶向两排路灯之间,朝那栋在雪中灰暗的倒梯形小楼而去。
他也有些匪夷所思“这就是瑞亿研发出元宇宙和外接脑机的研究中心地面上就这么不起眼”
在他们行驶到路途一半时,忽然那建筑上半部分绿色玻璃里的灯亮起来,紧接着像是断电许久的研究中心重新启动了应急电源,死去多时的废墟在尘封中苏醒,路灯一盏盏亮起,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平整的雪和他们车前杠上闪闪发亮的雪沫。
宫理也看清建筑下半部分,是一道往地下延伸的宽楼梯,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生锈的金属门,门上写着g3。
路灯已经指引了方向,平树小心翼翼地抱着,宫理背着包装上一些水和吃的,还有武器手电等等,跟平树一起下了车。
他们像是坐了太久公交到了终点站,宫理与平树站在那金属门前,旁边的摄像头似乎已经老得快要无法运行,里头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而后几声尖锐的金属摩擦的嘎吱声,生锈金属门缓缓朝上打开,露出了后面锯齿状咬合在一起的厚重水泥门。
水泥门左右打开,中缝里有许多碎屑掉下来,之后还有两道金属门。这些门的厚度加在一起将近一米五,哪怕是熔岩也能抵挡得住了。
门打开后依旧是向下的楼梯,随着他们的行动,天花板的灯也在逐步点亮,脚步在空荡荡的走廊与房间中回荡。他们面前先是偌大的换衣区、消毒区,有无数铁皮更衣柜排排罗列在绿漆的房间内,地面上有薄薄的灰尘与散落的衣物。
似乎人员撤离的时候走得很急。
随着灯光的指引,他们一路往里走,穿过水泥的长回廊,能从水泥的玻璃窗处往下看,看到搭建着回廊、电梯与反应堆中心的巨大的空间,像是地下被挖空了巨大的堡垒,大厅底部停着的摆渡车就像是米粒一般大小。
如果说方体建筑内常有“非现实感”的巨大,这里的大更真实更有边界,因此也有一种强烈的人类极限造物之感。tec沿路点起一连串的灯引导着他们,有时也会看到倒塌断裂的走廊,或水泥柱上清晰的裂缝,显然是地震与战争也让这座地下堡垒受损。
平树抱着,坐上有些卡壳的下行电梯,他们穿过摆放着许多机械设备的空场,走过长长的回廊,到处都是简约的打卡表、数据传输站、办公室、实验室等等。
宫理已经找不回以前的路了。
他们穿过一道道应该有很高保密级别的大门,那些本来需要指纹与卡片验证的门自动打开,眼前亮了起来,他们面前是一条玻璃走廊。从上到下都是玻璃,丝毫没有接缝,像是吹制的玻璃瓶颈。
回廊连接着好几个气泡般的圆润的玻璃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是没有棱角的圆弧形。
玻璃房间大概有十几间,每一间都大概有七八十平米,有的甚至一两百平米,摆放着各种外接脑机、实验台与机械装置,其中还有咖啡机、酒柜和杂乱的卧床。
显然是曾经有人住在这里。宫理目光更忍不住往外看,她看到玻璃房间悬在一个大概高五十多米直径四十多米的圆筒形巨大空洞内。这个空洞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扁圆形金色大灯泡,从头顶到下方,覆盖了空洞内所有的墙壁,最起码有上万个。
宫理本以为玻璃外是空气,但她手指敲了敲厚厚的玻璃,竟然感觉是那种
“是水”她和平树异口同声道。
平树似乎听说过这个地方,他轻声道“这里积蓄的都是超纯水,被震荡出空气,所以连气泡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空气一样。那墙上可能是新型光电倍增管,用来检测中微子及轻微辐射的,似乎对信号也很敏锐,如果附近有信号数据,它会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