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几位都下来了, 他们在楼梯处紧张的望着宫理,玻璃缸还坐在漂浮的金属椅子上,他皱着眉头裹紧毯子。
宫理想了想, 将小章鱼放在口袋中,走出去几步, 躲开了柏霁之要拽她的手, 站在了洞口处, 俯瞰着湖面上打头阵的木耳男。
她两手插兜, 笑道“挺有意思的,你明明知道我有能力让你们愿意或不愿意的臣服, 却冲过来威胁我呢。”
木耳男身边还有数位变异者领袖, 他们显然变异程度比其他人更高也更强大, 但又因为没有失去人性和理智,就成为了变异者群体中的佼佼者。
木耳男开口, 他发出声音时,那满身的新鲜木耳也在乱颤“因为我们不需要王, 也不需要方体。我们不需要被任何人奴役。”
宫理看到空中振翅的,也是一群骑着驯化后的大型胡蜂的变异者, 他们的头目,正是头部肿大, 脑袋上裹满布料红绳, 贴着黄色符纸的那位。
显然支持木耳男观点的,不止是一位领袖。
宫理笑着摇摇头“我听说在灵力消失后,某些污秽者开始捕食你们”
黄符者开口是混沌的像是闷在缸里的水声,但听起来也像个女声, 她态度更激烈“那我们也可以抵御我们耗费了多少精力驯服了变异的胡蜂和水黾, 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就自己活下来, 组建了我们自己的城市现在方体就想伪造了一个所谓的眷族之王,来奴役我们”
宫理“为何就说我是假的呢”
她手指着宫理,愤怒道“污秽者都会捕食我们,真正的眷族之王必然也会把我们当食物当渣滓,怎么可能会来帮助我们你或许有能力控制、欺骗我们的精神,但这些胡蜂和水黾你们却不可能控制你们的蜂巢附近也被我们藏了这些虫子的饲料,你不离开,我们就会撒开那些饲料,让它们把你们都撕碎”
她怒吼的这些话语,柏霁之它们听不懂,宫理在身后比了个让他们往其他洞口离开的手势。
木耳男更想平和的谈论这件事,抬手挡了挡,道“只是请你和方体离开。我们大部分变异者对方体来的人,都抱有友好的态度,也没有袭击过你们。那么就当我们不存在吧谁又知道这春城天灾,会不会是方体的一场骗局呢”
宫理被这个说辞气笑了“什么你是想说这么大的天灾,是方体搞出来的”
黄符女也气笑了“你那是什么口吻方体不就因为春城没有他们的势力而怀恨在心吗在春城天灾爆发前几个月、前几天的时候,我们都听说过,外人鬼鬼祟祟潜进春城来我是春城灵兽的牧民,经常要带灵兽来底层饮露食草漫步,我就见到过打扮奇怪的人在地面游荡”
宫理惊讶“那些人,像是方体的人”
黄符女嗤笑一声“反正不像是公司或者教会的人。”
等等。
她好像能抓住了一点端倪。
材料上说对于外神的许多命名原则都来自于其他国家的资料。
甘灯说应对外神的主要方法就是送走或提前扼杀。
跟护士长合作救治项目的公圣会的人。
强大抱团的修真者是华国独有的一类能力者
她脑袋里似乎有了些不敢细想猜测,而且她认为甘灯早就有过这类想法。
她内心的不寒而栗却在此刻不能表现出来,宫理只是笑起来“如果方体想要废了这儿,干嘛还派人进来,结界一封,你们自己斗去呗,死得差不多了再来往里喷点杀虫剂不行吗你们该比我清楚,死在这里头的方体队员可不少,且也没有几个队伍是冲着杀你们来的。”
木耳男“可我身边有三个人,在离开居住地后被方体发现,并且强行掳走了。”
说起这个,围住蜂巢的变异者们都相当义愤填膺,还有人喊道“鲁大哥他们一定被方体杀了解剖了吧方体就是这样为了实验没有人性的组织”
宫理“哦,你说的是那三位满嘴的川地大哥他们快治的差不多了。”
众多变异者惊诧“你、你也见过”
宫理“倒也没见过,只是三位大哥实在是厉害。我们这边的干员只是因为在任务中途做饭,因为人多做了个鸳鸯锅,那几位变异者大哥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袭击暴打我们干员。后来干员们只得将他们先捕获,发现他们似乎有一定的理智和反应,甚至表现出了相当的嘴馋,还能说出音调奇特的话语,就把他们带出了春城结界。”
木耳男也震惊了“就、就这”
宫理耸肩“翻译器就是通过转译这三位大哥的话做的,翻译器不好用,也是因为那三位大哥不会说普通话。能做翻译器,就已经表明了,至少我们想要互换利益,而不是想要单方面的奴役。”
宫理想到她当年生活的末世大地上,因为辐射而变异的人们,他们既活着也死了,永远也无法恢复原状。
而眼前的人至少有恢复的可能性,方体的许多人,包括护士长还都为此努力着。
宫理以前说干就干,这次真是使出了十成十的耐性去说服对方。
木耳男有些心动,黄符女却冷笑一声“变回常人我要如何变回常人,像我们这样的家伙”她扯向自己的头部包裹着的布料,用力扯断红绳,撕烂黄符,那些布料都是他们曾经的制服或衣装,布片纷纷落地,木耳男道“别这样叶宛”
可她还是拽掉了一大团布料,宫理得以看清她的头颅。
在她口部以上,半个头颅变成畸形的半透明的巨大脓泡状,像装满脏东西的玻璃球。其中晃荡着灰绿色液体,而有黑色的毛细血管布满其中,她鼻子变成了脓泡上两个孔洞,眼球早已不见
她似乎遇光非常痛苦,却也对着宫理愤怒而绝望道“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还能变回去吗我会信你的说辞吗”
宫理沉默片刻,忽然道“我不知道。我不是负责治疗的干员,但我想问如果有游荡在外的变异者,遇到了你们,你们也会彼此抱团,会收留她吗”
黄符女“什么”
宫理“你们最近这些日子,是否接触过一个叫姜珠的女孩。她是我朋友的师妹,因为自己变异后就偷偷离开了。她的变异,跟你有些类似。我想问有人没有人见到过她她师姐还在找她。”
黄符女动作忽然停下来了,她缓缓垂下手,半晌道“她是上个月来的,姜珠,才十六岁。她现在会为我们熬制阵痛的药膏所以我才不能信任你,我不能,我所在的谷地里生活着最多的孩子、最多的其他地区都不愿意要的老弱病残我不能轻信你这样的外人”
宫理意识到眼前女人的攻击性与警惕性,也出自于她的母性。她口中虽然还说这不能信、不愿意信,但口气已经软化下来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