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没有杀死这些虫子, 只是将他们打残击落,柏霁之轻声道“如果这真是左愫的师弟师妹变成了怪物,或者我们应该烧掉, 应该不让她看到”
宫理见过的生死惨剧更多, 她摇头“左愫要来辨认, 哪怕是怪物,她也需要一个定论。”
宫理刚要将手中的晾衣杆再次扔出去, 就感觉身后一阵火浪掠过, 将地面上挣扎的一只人面蜂焚烧殆尽,宫理转头,左愫手持着燃烧的火字符,将其抛出。
她抿紧嘴唇, 点缀着雀斑的坚毅面容被燃火的人面蜂照亮“不是。我刚刚看到了, 至少这几个怪物都不是。然而这些树是我跟师父亲手种下的,却成了怪物的巢穴杀了它们。”
宫理“其实也不用我们,我感觉秧苗就能把他们都”
稻农忽然骂道“不这儿有根脉”
左愫不解“什么”
突然,水面上的秧苗骤起拔高, 闪光的稻穗从叶片中抽出, 如同丰收一般随风轻轻闪动, 而黑色潭水却像是沸腾一般翻涌,水位下降, 露出了水潭底部漆黑的淤泥, 淤泥里有无数裹着淤泥攀爬的小虫, 像蚯蚓或蜈蚣, 更有宫理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泥潭正中央, 蠕动而出
一只白色大型蠕虫, 从黑漆漆的淤泥中, 探出了头,它大部分的身躯仍在淤泥之下,而它头部绽开,露出里头盲鳗般的口器,口器之中探出几根细长鞭条,朝稻农的方向狠狠砸去
宫理眼疾手快,猛地扑上去一手拽住工作台,一手拽住稻农的后衣领,躲开了出手在泥地上的狠狠拍砸。
稻农眼睛竟然还没离开工作台的界面,喃喃道“果然,强大的力量孕育了总会形成生态”
宫理“你他妈这个工作狂不要卷死我们啊,我就是个臭打工的被按头来干活你死了我也被冈岘评个d级绩效怎么办”
稻农才不管她说什么,她依旧盯着潭水被吸收后的淤泥,秧苗扔扎根在淤泥之上,轻轻摇摆着。
白色蠕虫对这些秧苗极其愤怒,它伸出的触手开始横扫这些秧苗,想要将它们都拔除。
但这些莹白色秧苗却比真正的水稻坚韧的多,而它愤怒的横扫,让饱满的稻穗纷纷颗粒脱落,落在地面之上。
宫理只看那白色的稻粒落地后,立刻生根发芽,生长出了新的秧苗
稻农冷笑一声“愚蠢的东西,秧苗经过千万次的实验,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摧毁。不过它若是有根脉,就是有源源不断的灵力,秧苗是否可以”
这龟缩在泥地里的白色蠕虫,显然意识到秧苗越来越多,它改用了别的策略。
宫理感觉它臃肿的身体从淤泥中探出了一点,而后在白色皮肉下似乎有什么在鼓动,宫理看到两只复眼从它体内缓缓涨出,顶开皮肉,露了出来
满地发光的随风飘扬的白色水稻,像漫山遍野的风铃花一样美丽,只是其中白色蠕虫的那一对儿金属光泽的复眼,朝他们的方向转来
宫理做好了承受某种攻击的打算,却无事发生。
她刚想回头拽左愫,却看到左愫呆在原地,面目上隐隐显露出恐惧与献媚的神态。而柏霁之竟然从刚刚炸毛恐惧的状态恢复,温顺的恍惚的望着那从深潭里爬出来的生物。
完了。
他们就像是当时在万云台,被强大污秽者影响的干员一样,被眼前不可名状的虫类所洗脑所征服了。
有一种宫理无法感知的气场,在剥夺着目光触及它的生物的意识。再这么下去,他们可能会像班主任一样,这份恐惧深深烙印在脑海里,一次次洗掉记忆都不会有用了
而稻农早有预知,她抬手用力咬向自己的手掌侧面,使出死劲,那之前就布满过层层叠叠牙印的掌侧鲜血横流,她半闭着眼睛,匍匐在地上往外爬,口中呼喊道“危险不要看不要看它”
宫理一把将她拽过来,稻农似乎没想到有人还能动弹,睁开眼来看向宫理,呆住道“你没被摄住叫醒他们快点否则他们会想要主动成为污秽者的”
宫理拽住她的身体和那死沉的工作台,真不知道稻农那么瘦弱的身子,是怎么只用外骨骼就把这玩意儿背了三百六十五里山路的。她将稻农往旁边安全的树丛里一拽,扑到自己的包里,然后从平树特意准备的保温午餐盒里,掏出了那还没完全化冻的章鱼头
在她戴上章鱼头的瞬间,宫理从午餐盒那不锈钢的反射面,看到这章鱼头似乎在飞速闪烁装备等级,从一开始绿色蓝色切换,到现在变成在蓝色紫色之间切换
紫色应该是她见过的章鱼头的最高级别的装等,而章鱼头装等越高,需要扣除的理智也就越多
宫理这一身穿的都是加力量之类的装备,理智才三十不到,这要是扣下去,她非变成智商负数的弱智不可
趁着自己脑袋还清醒,宫理拼命扒拉包里所有跟理智相关的衣服,管他大爷的镭射外套还是红色裤衩,亦或是晚礼服裙,先穿上再说
稻农微微睁开眼,就看到宫理正在运动裤外面套裤衩,晚礼服直接挂脖子上,外套夹克绑在腰间,把自己“全副武装”。她震惊道“你在干嘛”
宫理“堆装备”
那泥潭中的白色蠕虫,口器中细长触手纠缠摩擦,竟似乎模仿人类的声带喉管,发出了粘稠的低喃,引诱着左愫和柏霁之向它靠拢。
若说柏霁之身子颤抖还有点抵抗能力,左愫一路情绪已经紧绷到极限,此刻几乎是两眼流下泪,口中含混不清的喊着“师父师父”,迈开步子朝它走去。
在宫理如此不讲究基本法的超高速穿搭下,理智堆叠已经超过了七十点,而那头顶上的小章鱼,也变为了紫色
它似乎比宫理还要兴奋,还要如鱼得水,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快乐老家,宫理甚至感觉它的数条冰冷的爪子扒住她脸颊后,她只是脑袋里有了个恍惚的想法,便已经开口轻声道“卑劣的虫子”
那白色蠕虫猛然痉挛起来,连口器都紧紧缩起来,恐惧警惕的朝这边望来。
左愫身体一震,停住脚步,猛地回过神来望着四周。
宫理隐隐皱眉,她感觉这小章鱼像是要在控制她,她像是双唇之间被缝上了无数丝线一样,用尽力量才张口。
妈的。
这小章鱼以为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就可以来反控制她了吗
想得美
宫理甚至感觉这小章鱼胆大到将一个触足靠近她额心的洞,想要侵扰她的大脑
宫理从兜里掏出平日点烟的打火机,想也不想,直接将火苗朝那小章鱼身上烫去。
小章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恐惧哀叫,想要从她脑袋上逃离,宫理一只手却紧紧按着它
在触须烤焦的味道下,它终于回想起了自己曾经被小苏打、葱姜蒜、料酒、保鲜膜和零下十八度低温反复折磨的痛苦岁月,它惊惧的臣服下来,温顺的几乎是无法再多做任何动作的服帖在她头顶上。
宫理拿开了打火机。
她才发现眼前的蠕虫,因为小章鱼的惨叫而更加害怕的趴在地上。
宫理从口袋里摸了一支烟,点燃递到嘴边,脑子更清醒了几分。她已经想好了,要是这小章鱼再敢作死,她就把烟头按上去。
她这想法还没说出口,小章鱼已经感觉到了她的杀意,恐惧起来。
或因为小章鱼的退缩,或她理智的堆高,她竟然脑子里多出许多古怪想法来,言语也更加顺畅,宫理歪头看着白色蠕虫,像是逗狗一样,道“来来,点个头”
白色蠕虫真的垂下头去,但它拼命抽动着似乎想要抵抗这种力量。
但它的抵抗没有用,它还是跟“敬个礼,握握手,我们还是好朋友”一样,笨拙的点点头。
稻农震惊的看着一身狂野穿搭的宫理,道“你是传闻中的那个反制者,就是在万云台威吓众多污秽者的那位”
她喃喃道“怪不得我以为是甘灯大人不重视我的秧苗计划,却没想到他愿意派目前发现的唯一一位反制者来帮我”
宫理怒喝一声“左愫柏霁之”
那刚刚陷入恍惚的二人,几乎是被狠狠抽了下后脑勺一样,惊望着她。
稻农立刻道“它是有根的我的秧苗不断吸收,却一直有力量在源源不断的补入它体内。短时间杀了它的办法,就是把它拔出来”
把这么一个大蠕虫从地里拔出来,柏霁之感觉自己要吐了。
宫理拧眉,直接对它命令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