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反噬(2 / 2)

“阿微怎么了!”安怀远一站定就直接开口询问。

他这番失态让李承晏嗤笑出声,“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她的事别忘了小侯夫人还在府邸里盼你归家呢,这次的差事办的不错,朕等着替你封妻荫子呢。”

安怀远气结,视线转动,御案上铺着有大幅堪舆,沐平的方向被用御笔圈了起来,猩红的色调让人刺目心惊。他心思流转,出声询问,“沐平出事了阿微去了沐平”

李承晏漠然,看着他的眼神淬满了寒冰。

安怀远见他这神色,知道自己多半说中了部分事实,自顾自的推断着,“阿史勒赤初登汗位,况且现在正是暑天,尼鹿河水暴涨,并不利于战事,不该是回突兴兵。

阿微虽然掌管冯家军,但她身份贵重,更多的是依仗手下心腹大将,不该她以身犯险!什么样的事能逼迫她亲自出马

鹜的,他睁大了眼,“难道是光武将军的遗骨”

李承晏眼神锐利的看向安怀远,“你知道此事”

连安怀远都知道此事,自己却独独被瞒得死死的,想到此李承晏眼神更是幽深晦暗。

偏安怀远见着他这副喜形于色的模样,内心畅快不已。他神情悠远,似乎一直念着那段时光,“皇上有所不知,我曾经征战回突王庭,解雍城之围,扶灵归青州,也曾经以子侄之礼拜祭大将军。”

“安小侯爷英武不凡,却不知怎的没有寻回光武将军遗骨”李承晏冷笑一声,没接他的挑衅。

“此乃臣的遗憾,恳请皇上允许臣带人亲往回突寻回光武将军遗骨,接应阿微。”安怀远立刻接口。

“安小侯爷注意身份有别,她是朕的皇后,日后见着她需得三拜九叩。”李承晏警告。

安怀远冷笑一声,“皇上此刻倒是记得身份规矩了,想当初强夺臣妻……”

他有心再讽刺两句,又顾念着阿微此刻的处境,缓了口气,道,“非是臣咄咄逼人,而是阿微此刻处境危险。阿史勒赤曾经两次差点被阿微擒住,最凶险那次更是差点命丧阿微之手。两人之间有血海深仇。此刻的状态是不死不休!我怀疑此时光武将军遗骨之事是阿史勒赤放出的阴谋!”

李承晏也坐不住,道,“朕亲自带兵。”

“皇上身份贵重,御驾亲临,不怕大臣们死谏么”

“你以为朕只有你一个武将可用吗!”李承晏大怒。

“可只有臣才会顾念着她的安危!皇上不会不知道因为立后一事,阿微碍了多少人的青云路吧!多的是人等着盼着甚至推波助澜她出事!”

李承晏颓然的坐了下来,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只有他会全心全意保证阿微的安危。在这件事情上,只能信他。不过,他话锋一转,“朕是天子,为江山社稷考虑。你觉得朕会让你插手西北军务况且你又以何名目去统领冯家军”

安怀远自然明白李承晏的顾虑,安家是东北钦州出身,世代征战辽东,那边的兵力八成以上都听令于安靖侯府。皇帝又怎肯坐看安家一步步做大,执掌更多军队。

正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李承晏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也不是没有折衷的办法。”

安怀远诧异的抬头看向皇帝。

“朕拟改革兵制,掌军和调军之职分开。设置兵部,掌管天下兵马;各武将根据调令各擅其事。譬如你,安小侯爷,朕可以命你驻防西北。同时,朕也可以令安家军副将田统在主将不在之时,接管主将之职。只有这样子朕才能放心的用你。安怀远,朕一直相信你的文韬武略,朕也不希望与你君臣离心。你也知道回突人虎视眈眈,朕要守护这江山还需得你们这些有能力之人。”李承晏不慌不忙的编织着诱饵。

安怀远当然听懂了皇帝的意思,皇帝要收归东北兵权,另寻放心的人统领,才肯让他去沐平前线。他自然是不愿的,兵权是安靖侯府立身的根本。

像是猜到他的心思似的,李承晏继续软硬皆施,“先帝无能,几十年没有调动军务才造成了现在尾大不掉的局面。朕是绝不允许拥兵自重!不管是安家军还是冯家军,俱是如此!”

安怀远浑浑噩噩的行走在宫城中,迎面正碰上禁军统领李侍君一行,此人身后跟着一众武将。双方颔首致意,其中一人安怀远很熟,正是刚刚皇帝提到的安家军手下副将田统。他何时成了皇帝心腹安怀远不禁悚然一惊,田统在安家军中的威望仅次于他父亲。

还有一人,影影绰绰似乎在青州冯氏兵营中见过

安家军虽然听令于安靖侯府,但终归是朝廷的军队,钱粮兵器都受朝廷供养,占着名分大义。安靖侯府之所以发际凭的不过是先帝软弱,朝臣与外戚忙着争斗,钦州远在东北,不显山不露水叫安靖侯府统帅了数十年。

自新帝登基,观其行事作风,朝纲独断,又有之前嫌隙在。安怀远知道皇帝迟早会拿钦州兵权下手,故而选择了与杜尚书联姻,求的是相互支撑。现如今却发现皇帝早已布局,挑唆安家军内部阵营,甚至连冯楚微手下都有安插耳目。

安靖侯府又如何扭得过!

“若我执意求一个将来呢”

阿史勒赤坦荡的说出这番近似于求爱之语,令冯楚微眉头凝重,目光游移,他这话是何目的

“你不必猜疑我有什么算计。不过是我对你,情不知所起。”

“我……”

“你不必推脱,我知你。”阿史勒赤唇角牵起一抹笑容,似乎是回忆起两人初见时的争锋相对。

“你狡诈又野心勃勃,明明曾经数次欲置我于死次,却仍能坦然自若的说不敢、不愿杀我。

你无情又贪婪,明明已经定亲了,却在攀上庆朝新帝以后,为了权势地位把那位安小郎君抛弃。

你善于玩弄人心,我的探子回禀,皇帝对你用情至深,连那位安小郎君都对你念念不忘!”

“大汗这番求亲之语倒真是别出心裁。”冯楚微气笑了,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让人下不来台绝非君子之举。

“你这样的坏,可我依然为你着迷。”阿史勒赤面露痛苦之色,“我无数次用你的坏来说服自己,身为明君不该为美色所迷,不该贪恋你的明媚。”

“你我之间隔着国仇家恨……”

安怀远水滴石穿的润物细无声,李承晏恩威并施的强势,再到阿史勒赤的软硬皆施的求娶,她所经历的都是当世俊杰。这桃花煞,让纯然自私无情的冯楚微有些头疼。她不愿谈情,偏偏这些人都向她索取真心。

“家仇我认,光武将军之死虽非我所愿,却是因我兴兵而起,我愿意以国礼厚葬来弥补。国仇阿微,你能确认你真的是庆朝人吗”

“什么意思”冯楚微有些诧异。

“在我确定终此一生摆脱不了对你的执念以后,我开始寻找你我之间的可能。冯氏一族世居边陲之地,你有名有姓的先祖不过是军队里管百十个人的小吏。在这边陲之地,回突人、庆朝人通婚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说不得你哪一任祖先就娶了回突人!”

“回突、庆朝又如何胜者为王败者寇,待我逐鹿中原,千百年后还有谁记得两族的差别阿微,我以皇后之位许你!你我联手,这天下尽在掌握!”

冯楚微哑口无言,通婚一说,她信。走南闯北的族人纳少数民族的女子为妾很正常。阿史勒赤的爱慕她也知道,之前还想着以此来做文章,利用他的钦慕来兵不血刃的迎回阿爹的尸骨。

谁知道这位竟然抛却了国仇家恨,提出了求娶,这事不能善了呢。

今日所受冲击太大,混沌间理不清楚思绪了,不能就这样被牵着走!冯楚微揉了揉额头,眼神也有一丝茫然无措,整个人显得不甚娇弱。

见她脸上露出疲态,阿史勒赤体贴的道,“今日也累了,不若先下去歇息我们,来日方长!”

酒肆门口一乘软轿候着,金银做骨、锦缎做帷、又有松石玛瑙的装饰,一看便是回突顶层女眷所乘之物。

冯楚微似笑非笑的看向那人,相向而立才发觉这回突人带给她的威胁感比李承晏更甚。他翻脸比翻书快,她捉摸不透。

阿史勒赤神情坦荡,亲自为她打起轿帘,道,“入秋了,塞外风硬,你身子孱弱坐这软轿正好。”

秋风飒飒,他身上的褐色大氅翻飞。远处的城门洞,近处的街道,着黑甲的回突兵们如人形雕塑一般矗立着。长矛、弯刀在昏暗不明的落日余晖下折射出锐利的光芒。

形势比人强,她收回视线,维持着面上的秀雅端庄,微垂脖子,就着阿史勒赤的服侍上了软轿。能得当世王者服侍也算是她的手段,她如是安慰着自己。

层层叠叠的绸缎通透性极好,冯楚微端坐其间能看到阿史勒赤脸上该死的志得意满。她揉拧着布幔,竟把一颗缝缀着的红色玛瑙撕了下来。那宝石润净通透,颜色也正,颇为难得。冯楚微冷着一张脸随手丢弃。不是她花心思谋夺的,再珍贵她也不屑。

一路行来,冯楚微越看越是心凉如水。曾经繁华一时的雍城此刻如同一个大型的兵营,回突兵士充斥着整个城市,百姓一个也没有。

队伍停在雍城刺史府,冯楚微也不矫情,直接下了软轿。侍墨一脸焦急的在刺史府前候着,身后跟着数名同款回突服饰装扮的女子。

侍墨迎了上来,欲言又止,冯楚微看了她一眼,她意会得了,安静的服侍着主子。

阿史勒赤在一旁虚扶着,那份小心翼翼让周遭之人心下赫然。

正当两人进门的当口异变发生,阿史勒赤突然脚步一顿,脸色煞白,捂住心口处,身子倾斜着,几欲栽倒。

冯楚微下意识的扶了他一把,凑得近了才发现这人神色不对。他额际全是虚汗,唇色发青颤抖着,“别出声,扶我进去。”

冯楚微讷讷的照做,心下却存了疑惑,这人是真病还是作假若是真病,倒可以利用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阿微的冷漠自私,三大男配心知肚明,接下来就是反噬女主了。

不过作者是女主亲妈,不会对女主下狠手。

况且,这三人总归是爱女主的,这一点上就先输一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