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铁匠村不仅远近闻名,连金人也知道了。趁着西北军勤王不成,一路退守潼关的机会,金人特意派出一营人马,突袭了铁匠村。
目的只有一个,金人欲将村中的铁匠们悉数掳往金营--对于金军而言,这些手艺出众的铁匠甚至比招降数千宋军更有价值。
面对来袭的金兵,叶良宁死不从,率村民进行了殊死却无望的抵抗。
一场血战,全村五百余口,除了十余人被掳去之外,男女老幼尽皆死在金人刀下。叶良以铁锤击杀了三名金兵,最终身受十余刀,血尽而亡。
临死之前,叶良死死地咬住了一名金军百夫长的耳朵。所以,当钟老七寻到师兄的尸首时,还有半只耳朵含在他口中。
看着满地的血污,钟老七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又何来安逸的世外之地。
在救出叶良幼子之后,钟老七一个人,花了整整三日,先安葬了师兄叶良家五口。接着,他挖了一个大坑,将全村老少的尸首一一收拢,合葬在这个大坑之中,并立了一块石碑,碑上只刻了二字铁冢。
跪在碑前,钟老七对天发誓,此生之后,将与金人为敌,杀尽鞑虏,以血还血。
钟老七也明白,自己除了会打铁并无过人之处,所以他毅然决定投军,用自己的这门手艺打造出更多利器,好在战场上杀尽金贼。
离了铁匠村后,钟老七先寻了一处人家,将叶良幼子托付于这家人,并留下了那锭金子。随后,钟老七一路打听宋军的下落,直到在陕州遇到李彦仙。
在李彦仙军中,钟老七凭借着自己的手艺很快就获得器重,成了李县尉眼中的奇人。
不过,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钟老七一闭上眼,铁匠村被屠的惨象就会浮现眼前,挥之不去。
只有将自己灌醉,钟老七才能暂时麻木自己,将血海深仇埋进心底。
“钟兄弟,此后只要莫误了打造军械之事,酒你直管喝”李彦仙道,“若不嫌弃,本官陪你喝。”
“大人这是折煞小人了。”说了这一大段,又哭了许久,钟老七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连忙回道,“小人平身所学唯有这打铁的手艺,但能杀金贼,小人定当全力以赴,倾其所有。”
“钟兄弟之能,本官早已佩服万分。”李彦仙道,“就今日所试这床弩,就可谓神器一件,足以让那金贼闻风丧胆。”
“床弩成了”钟老七此时方才想起了正事,不免有些愧色。不过,他向来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自信,所以才敢独自喝酒去了。
“成了,破甲而过。”李彦仙道,“若不是校场中箭靶只能置于三百步外,应该还可远些。”
“那是当然。”一说起自己的杰作,钟老七也不再谦虚,“不瞒大人,这床弩可射六七百步远,而且照样洞穿重甲。”
“当真”李彦仙道。
“小人何时骗过大人。”钟老七道,“当年家师在军器监供职时,还曾造出能射远千步的床弩。只是,这千步之床弩需百人才能操作,又不利搬运,才未装备军中。”
一说起兵器,钟老七立即滔滔不绝,兴致勃勃。
一日之内,武松连续和两位故友重逢,心情也是大好。在说完床弩之事后,武松见李彦仙忙于军务,也不便再打扰,遂相邀二人晚上寻一家酒楼再叙。
不过,李彦仙却是另有打算。他知道,武松和亥言绝非寻常之人,此番到陕州也应该是有事而来。
所以,他在吩咐钟老七加紧督造床弩之后,特意引武松等人到了校场内的一处班房。
“前番在潼关有幸结识二位,知道二位也是心系抗金的义士,因此,下官冒昧一问,二位此番是为何事而来。”李彦仙也不再啰嗦,单刀直入。
李彦仙很直接,武松也喜欢这样的爽快。于是就把他们准备返回相州,伺机截杀北归金军,解救官家的计划告诉了李彦仙。
闻听武松所言,李彦仙不禁眉头一皱。
“大师所言,金兵即将从汴京北撤,此消息可靠吗”李彦仙问道。
“可靠,金兵的确已决定北撤。”亥言回道,“只是具体是何时,又会走何线路尚不得而知。”
“如此说来,眼下出现在城东的金兵或许与此有关。”李彦仙沉思了一会儿道。
“哦。李大人以为如何”亥言道。
“以在下看来,汴京的金兵若是要北撤,一是取道河北,再就是沿河东北上。眼下康王大军聚于河北一带,金兵怕是也有所忌惮。”李彦仙道,“所以在下以为,金人很可能走河东这条路。”
“那城外出现的金兵又所为何来”亥言问道。
“在下以为,这支金军只是疑兵。”
“何为疑兵”
“这支金兵是故作攻袭陜州之势,目的就是让我等忙于守城,而不敢出击,好让汴京的大军沿河东北撤。”李彦仙道。
“李大人的意思是,金兵此来攻城是假,牵制宋军不敢东进才是真”武松也问道。
“在下以为的确是如此。”李彦仙道,“不过,金兵究竟是何企图,恐怕还需再作探查。”
“其实,要想知道金兵真正的意图也不难。”亥言突然一脸神秘道。
“哦,小师父有何高见”李彦仙问道。
“打一下不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