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夕阳下的竹庐,绿叶掩映,斑驳陆离。金色的霞光像胡乱挥了几笔,就让竹舍仿佛活了起来,迎着晚风熠熠生辉。
亥言眯着眼,让阳光尽情地照在自己的脸上,也把笑容隐藏在阳光里。
一不小心,亥言又听到了无涯子师徒的对话。
他本来没打算听的,但奈何竹庐的房间隔音太差,两间房又相距不过十余步,当他不经意听到“武大哥”三个字时,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亥言不得不佩服无涯子的敏锐。他也终于明白,无涯子为何一直称自己为“小师父”,却称武松为“好汉”了。
不过,对于无涯子做月老这件事,亥言也颇有些意外。或者说,对武松与柳如烟之间的感情,究竟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他也不是很明白。
他只知道,武松对柳如烟的挂念是千真万确的,要不然也不会随柳如烟二进豹林谷。
阳光不算太刺眼,但望久了也有轻微眩晕的感觉。亥言转了个身,依旧盘腿坐在竹舍的门廊边,正好可以看见屋里的武松。
“武都头,你今年贵庚啊”亥言突然问道。
“你为何也有此问”武松一愣。
“咦,莫非已有人问过你了”亥言一下来了兴致,“是何人是不是”
武松已经意识到自说漏了嘴,连忙掩饰道“没有,没人问过,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武都头,你说谎的本事可差得紧啊。”亥言眯笑着看着武松,“若论说谎,我可以当你师父了。”
“小鬼和尚,好端端的,为何要问这些。”武松有意避开了亥言的眼神,佯装嗔怒道。
“哼,许别人问得,就不许我问得。”亥言甩着手中的一片竹叶,望着天道,“未免有些重色轻友了吧。”
“你。”武松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做势要打亥言,却并未真的出手。
亥言倒是很配合,一蹦就跳到了院子里。正好撞见正端着茶盘而来的翠荷。
“小师父,你可真是一位闲不下来的出家人啊。”翠荷稳了稳手中的茶盘,立即揶揄道。
“嘿嘿,不打紧,太闲了容易胡思乱想。”亥言早已习惯了和翠荷斗嘴,一点也不恼。
“哇,这茶好香,是给我的吗”亥言看着翠荷手里端着的茶盘,忍不住闻了闻。
“算是吧,这是小姐让奴家给二位师父送来的山茶。”翠荷回道,“是小姐亲手煮的。”
“妙极,妙极。”亥言也不容气,从翠荷手中接过茶盘,欢天喜地端着朝屋内走去,边走还边喊,“师兄,柳娘子给你送茶来啦。”
茶汤尚热,茶香悠长,亥言喝了一口,不禁赞道“这柳娘子煮的茶果然美味,若是日日皆有此茶可品,真是莫大的福气哦。”
武松闷头喝着茶,一言不发。茶香是不假,这产自山中的野茶,茶香浓郁,入口甘醇,自有一番风味。
可武松此时更想喝的,是酒。
入谷已有四五日了,武松至今滴酒未沾,未免有些馋了。或者说,无论遇到什么样无法平复的情绪,酒永远是最好的解药。
武松没有等来酒,却等来了柳如烟。
柳如烟让翠荷来传话,说是有事相商,请武松到院外的竹林中一叙。
应承了翠荷之后,武松扭头看向了亥言。
“你看我作甚,娘子又没请我。”亥言自顾摆弄着茶盏,瞥了武松一眼,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我只是在想,妹子寻我所为何事”武松有些尴尬道。
“所为何事,去了便知。”亥言道,“怎么,你武都头连老虎都不怕,还怕个小娘子不成扭扭捏捏,岂是大丈夫所为。”
被亥言一顿抢白,武松也一时没了回句,扭头出了屋门,直奔竹林而去。
月光如水,竹影婆娑。
柳如烟一袭淡绿色衣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立在竹林间,虽看不清容貌,却是亭亭玉立,月影留痕。
“武大哥,如今洛神赋图玄机已解,不知今后有何打算”柳如烟缓缓转过身来。
“尽人事,听天命。”武松道,“无论玄机如何,天数如何,杀金贼总是没错的。”
柳如烟点了点头。
“若大哥不嫌弃,奴家愿就此追随哥哥”
“妹子,江湖凶险,如今又时逢乱世,你不怕吗”武松道。
“哥哥不惧,奴家又何惧之有。”柳如烟道,“况且,仗剑天涯本就是奴家此生所愿。”
“好一个仗剑天涯。妹子既有此意,为兄定不相负。”武松道。
月光下,柳如烟娇面映辉,眼波流动。她抬头望着武松,一扫往日的侠气,柔声道“那枚玉指环可还在哥哥身上。”
“哦。在在”武松这才想起来,头一次入谷时,他将绿玉指环交还给了无涯子,却留下了白玉指环。
武松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白玉指环,伸手递了过去。
“妹子的信物,为兄一直贴身放着,如今也可物归原主了。”武松道。
“哥哥误会了,奴家是让你好生保管。”说着,柳如烟伸出双手,缓缓地将武松摊开的手掌重新握住,把玉指环又裹在了掌心。
白玉温润,却依然不似柳如烟的纤指那般柔滑,夜凉如水,却暖意融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