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海心下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答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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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巧姐姐,你回来了!”
刚出寝殿的大门,苏昭昭便在拐角处发现了叶茉担忧不已的身影。
看到苏昭昭出来后,急的原地转圈的叶茉便小鸟似的扑过来:“姐姐怎么样?陛下有没有怪罪你?”
苏昭昭接住她,眼角露出一丝感动。
虽然在宫人口中,“叶娘娘”的特殊被传的十分邪乎,但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苏昭昭也发现了,叶茉的胆子其实很小。
造成叶茉胆小的原因是很多方面的——家里一直想要将她卖掉换钱的赌鬼父亲,将她买下,当作“会喘气的手帕”来睹物思人,平日却从来不与她交流的开元帝……
但苏昭昭认为对她影响最大的,还是叶茉身边的宫人。
叶茉身边的宫人虽然是分来服侍她的,看似是卑下的一方,但世间强弱原本就不是那么简单。
人是社会性动物,只要需要交流社交,就很难不受到旁人影响。
但叶茉身边,能够交流的,只有几个贴身的宫娥女官,她在衣食住行,一餐一水都要依靠这些看似卑微的宫人。
听话顺服的主子,当然比大胆任性的主子服侍起来更省力。
积年的宫人们便是在帝王年幼势弱之时,都敢糊弄,何况一个好哄的叶茉?
被这样潜移默化影响的叶茉,如同被关在紧笼子里的鹂鸟,只对每日给她食水的宫人们有被驯养的熟悉依赖,畏惧周遭的一切,连开元帝这个真正饲养她的人都畏若虎狼,不敢躲避,不敢违抗,却也不敢靠近。
现在能因为担心甄七巧的安慰,跑到开元帝寝宫外,对叶茉来说,就已经很不容易。
“我没事,陛下没有怪罪。”
“而且,陛下听说李大人一直欺负你,很生气,还罚了他。”
苏昭昭的声音温柔起来。
叶茉的眼睛亮亮的,分明在笑,声音又带了哽咽:“还好你没事,我还以为……我想去给你求情,可她们说,我不能去惹陛下生气,反而要连累你……”
叶茉话还未完,跟在她身后的宫女便忽的上前,隔开苏昭昭将手帕塞过去:“姑娘快忍忍,宫里可不兴哭,让旁人瞧见,是要怪罪的!”
叶茉被这么一说,果然连哭都不敢,含在眼眶里湿意都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努力弯嘴角,露出个笑模样来。
苏昭昭看得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拉了叶茉往前:“没事,你是高兴,怎么能叫哭呢?”
“我还与陛下说了,往日都不叫翰林院的大人来教你了,你喜欢哪个女官?往后就只跟着一个启蒙认字,慢慢来,不必着急。”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
经过这一次的“共患难”后,叶茉对苏昭昭越发亲近。
时间不能代表一切,虽然叶茉身边的宫女与她相处了两三年,但也没一个能比得上才相处半月的“七巧姐姐”的地位。
叶茉甚至会偷偷的告诉苏昭昭,她身边某个宫女,在背后偷偷说姐姐的坏话了,说甄七巧会把陛下的宠爱抢去,让她别再傻傻的与敌人亲近,甚至教唆她,让她想法子先下手将甄七巧除掉。
叶茉笑的得意又狡黠:“我才不信她,七巧姐姐要是能让陛下喜欢,我高兴还来不及。”
苏昭昭笑笑,也告诉她:“你如果不喜欢身边的宫女,可以去找管事嬷嬷换掉。”
“真的吗?”叶茉震惊的瞪大眼睛。
在苏昭昭的鼓励下,叶茉真的这么干了。
在换掉了两个宫女之后,再补上来的,果然都是和气亲切,让叶茉十分喜欢的。
之后叶茉待苏昭昭更加信赖,每日一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苏昭昭所在的偏殿来,拉着她玩乐聊天。
在苏昭昭有意无意的提议下,叶茉也一改之前轻易不出门的胆怯,两人一道从弘文馆逛到御花园,空置的东西六宫里,哪处有花开的好,哪处有水流的妙,都要特地上门去瞧瞧——
只除了静平宫。
静平宫由禁卫看守,待她们虽恭敬客气,但无陛下口令,却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内。
苏昭昭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心底也忍不住有些隐隐的焦急。
虽然周围没有了看管的宫人,走动行事也已经毫无阻碍,但苏昭昭并不会认为开元帝就已经完全信任她。
盛名在外的多疑暴君,怎么可能这般轻信,这更像是在请君入瓮。
她甚至能够直觉的猜到,开元帝必然派了人去南越核实她的身份。
南越虽远,但以帝王之威,半年之内,也必然会有结果。
甄家虽然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但若帝王有心追查,未必能瞒过多久。
苏昭昭并不畏惧自己身份暴露后的下场。
用宫女的身份进宫,杀黎天睿,哪里是一件容易事。
能够成功杀了就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就更别提,杀了之后,还要全身而退。
事实上,苏昭昭心心念念,只考虑过要怎么进静平宫,走到黎天睿面前,却从未想过杀人后要如何离开。
苏昭昭打从与真正的甄七巧换了身份开始,就已抱丢掉性命的准备。
她会尽力求生,但其实并不怯死——
她只是不能白白的丢了性命。
一个月过去,将宫中各处都摸清的苏昭昭一身新衣,站在了开元帝的必经之路上。
她得主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