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因为,奴婢不像她?”
苏昭昭大胆的质问一出口,便立时察觉到了对面开元帝瞬间压下的气势。
这冷冽的杀意激得她呼吸都是一窒。
但这样明显的反应,却反而证实了苏昭昭心里的猜测。
之前听方彩云说什么陛下一直另有真爱,宫中的叶娘娘也不过是个替身之类的话头时。
苏昭昭还觉得荒诞可笑,但这两天意外见到开元帝后,对方的神情表现却让她不得不产生怀疑。
如果开元帝当真钟情叶娘娘,这两日见到她,正常人的反应,可能是爱屋及乌、也可能干脆震怒赐罪——
而不是如刚才一般,两次话中都带着审视,试探之后,又失望犹豫——
像是把她当成了什么旁的人。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和叶娘娘一样,都是因为这相似的容貌,成了旁人的赝品替身。
苏昭昭紧咬牙关,抬头看向对方的神色,不退反进:“陛下,奴婢甄七巧,南越人氏,应大黎皇命,进宫受役,服侍帝王。”
“奴婢的出身来历,清清白白,或许凑巧与陛下在意之人相像了些,但绝无不轨之心,望陛下明鉴。”
“你好大的胆子。”
许久之后,周沛天终于沉沉的开了口。
他的目光幽幽盯着面前的甄七巧:“你是不想活了?”
苏昭昭深深吸一口气,俯身行了一礼:“奴婢自然想活,正是因想活,方才不敢有丝毫隐瞒,只恐陛下误会。”
苏昭昭不是没考虑过沉默配合,让开元帝自欺欺人,就这样对她心存误会。
但这个选择太危险了,即便没有她听闻过的,有关这位暴君的种种传言,苏昭昭也不认为,能够收复南越,令两朝统一的君主,会是个自欺欺人的愚蠢怯弱之辈。
人的本性无法一直隐藏,这样的选择,不过是饮鸩止渴,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逼到绝路。
她其实是在拿暴君直面她眼神时,两次隐隐的退让在赌——
冒着性命的危险,赌杀人如麻的暴君,会因她的面容五官,而手下留情的可能。
虽然惊险,但这是眼下的唯一一条生路。
如果运气好,她赌赢了,就不会被交到陈将军手里刑讯逼供,能安全的留下性命,继续原先的打算。
如果没有这个运气……
苏昭昭几乎可见的动了嘴角,不知道这一次死后,她能不能回到从前的世界。
说罢之后,苏昭昭便也索性抛下无谓的担忧,坦然抬头,静静等待自己的结果。
在她坦然宁澈的双眸下,开元帝的神色幽深难辨,阴郁且森然。
许久,直到苏昭昭的额头上都忍不住的渗出湿润的汗珠时。
暴君转身走了。
并没有下令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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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的偏殿内,早已将屋内每一寸都熟悉得闭着眼都知道的苏昭昭,又一次迎着阳光打开了窗户。
从上次开元帝离开,一眨眼,又是四天过去。
前几天离开的开元帝虽然没有杀她,但也没有放她回寿康宫去。
她的行动仍然是受到限制的,只是待的时间久了,外头宫人对她的看管,似乎宽松了一些。
譬如现在,苏昭昭打开窗子,将半个身子支在窗口赏景,也没有什么人来制止她——
就是不知道她如果就这么顺着窗子翻出去的话,会不会有人突然跳出来将她押回去。
这么想着,苏昭昭苦中作乐似的笑了笑。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扫过了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
苏昭昭自然知道这人是谁,静静的等待了片刻,这一次,穿着对襟衫,鹅黄裙的身影,终于犹犹豫豫的走到了她的近前。
是同在承乾宫的叶娘娘。
离得近了,更能看得清楚这位叶娘娘的岁数当真是不大,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善意的好奇。
“你还不能出来?”
叶娘娘有些同情似的:“是陛下还在生你的气吗?你还要被关多久啊?”
或许是因为她也被安置在承乾宫的缘故,再加上她们相似的模样,叶娘娘显然误会了什么,把苏昭昭也当成了与她境遇相同的存在。
只不过因为惹怒了开元帝,暂且不允许出门。
苏昭昭原本还担心,叶娘娘看清她的长相之后,会因为女子的嫉妒针对自己,但这几次隔着窗户的简短交流,却让她彻底打消了这个担忧。
许是被自小娇养的缘故,叶娘娘行事实在是稚嫩的很,行事还带着些明显的孩子气——
还不知嫉妒争宠。
“你肯定是不听话了,下次陛下来,你与陛下认个错,然后再乖乖听话,陛下肯定就会放你出来了。”叶娘娘甚至还在真心为她考虑。
苏昭昭点了点头,略过这些回答不出的问题,招呼了一句:“叶娘娘。”
叶娘娘闻言连忙摇头摆手:“我不是什么娘娘,你别再这么叫我了。”
苏昭昭的微笑极有亲和力:“可是宫里都这么说。”
“宫里都是瞎说的,要真是这样,我不是也得叫你甄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