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时,阳光折射进了山洞,黑暗退向了山洞的深处。明媚的阳光在洞壁上快乐地跳动,为驱走了黑暗而欢欣鼓舞。
老者早早地起了身,给还在沉沉酣睡的颐安盖好了被子。举步走到洞外,迎着初起的朝阳,欠伸着身体。眯缝着眼睛,看向了远方。斒斓的朝霞中,出现了几个亲切的面庞,有雪遇、有小雨,有春雨,他们是老者心中唯一的牵挂。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他全然不知。
草丛里,“沙沙”作声。老者知道,是那些蛇类在暗地里窥探他,一旦他的一只脚踏进草丛,它们就会群起而攻之,瞬刻之间,送他去见阎王。然后,他就成了一个虚空人,与雪遇他们阴阳两隔。他不惧怕这些虫豸,也不惧怕丢了这条老命,他忍辱偷生的活着,只为了一个秘密,一个藏了多年的秘密,如果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秘密就将随着他的故去而永远无人知晓,雪遇就永远也不能打败世间作恶的人。
邱应雄带人送来了早饭,老远就跟他打招呼“邰振子先生,起得好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呢这几天你们凿木头,着实费力了。”
“老了,觉少,躺着也说不着,还不如早些起来,看看这清晨的风景,吹吹早晨的凉风,胜似在床上睡不着烙煎饼。”
“那倒也是。”
送饭的照例是先喂绿英儿的小龙。邱应雄带着手下,把切碎的鸡肉扔向了草丛,只听得一遍“沙沙沙沙”的声音,无数条毒蛇从洞窟中游走出来,争抢落在草棵间的鸡肉,草棵不停地晃动,似乎被一阵大风吹动。争抢得厉害的,甚至跃出了草丛,色彩斑斓的身躯在空中扭动,让人看了寒毛竖立。
邱应雄问道“邰振子先生,你天天看我们喂蛇,看清楚没有,这里头到底有多少
条小龙”
“总有上万条吧。”
“啧啧啧啧啧啧,”邱应雄叹道“上仙大人是下了大本钱了,每隔七天喂一次,每一次喂饱它们,要宰几十只鸡呢。”
老者一笑“下了大本钱,总是值得罢。”
几桶鸡肉撒完了,草丛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邱应雄说“邰振子先生,走,进去吃早饭了。”
“难免先送进去吧,颐安大概已经起来了,让他先吃着,我就在这里再站一会儿。”
“早点进来啊,不然饭菜就凉了。”
晨风拂面,百鸟啁啾,草棵随风婆娑起舞,像是一群绿衣少女,无忧无虑地在尽情欢娱,如果没有蛰伏在其中的毒蛇,这遍草地该是多么吸人眼目。上仙为什么把这群剧毒蛇养在这遍草地之中,无疑是为了阻挡他逃出山洞。既然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就单单为了守着他制出一部古琴,时时弹拨,以怀念在蟒山上的时日,怀念已经化为云烟的师尊知道元丰心性的人都不会相信他有如此心地。那他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先是为了师父遗留下来的一件宝物,不惜一切疯癫了似地苦苦追求。可是,现在,他好像已经舍弃了对那一件宝物的迫切渴求,而又万分急切地想拥有一部古琴,是因为他手上已经有了追风就不必把另一支再弄到手中
记得在蟒山上时师父曾经说过,元丰的心比天更大,他一旦得手,天下都盛不下他,因此,不能让他肆意横行,不能让他的心思得逞。为他制琴,就是助纣为虐,就是违背了师父的意愿,但是,不制成这部琴,他不能脱身事小,殃及了天下无辜百姓,才是师尊更不愿意看到的。
“邰振子爷爷,吃饭了。”
是颐安在喊,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颐安不再称呼他“邰振子先生”,而改口叫他“邰振子爷爷”,
对于这个微妙的改变,邰振子甚是欣喜。这说明颐安在心目中已经跟他又接近了一些。今后,颐安一定会跟他越走越近,直到完全没有了嫌隙。至于会不会成为身边的第二个雪遇,他还没有把握。
老者回过头,笑着对颐安说“颐安,你先吃,我就来。”
“不,我等你一起吃。”
“好吧,一起吃。”
吃过了早饭,一老一小又开始了劳作。琴底已经初初制成,琴面也斫出了一点雏形。因为斫琴底时,颐安一个不小心伤到了左手的大拇指,老者硬不许他再碰刀斧,叫他用一把刻刀雕出龙池凤沼。颐安听从了老者安排,但是,他也不准老者动刀斧,说是斫板材最是费劲,该年轻的动手,要等到他伤好了再斫琴面,老者也只好听了他的。
两个人埋头做事,时光倏忽,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过去了,老者说“歇一阵吧,颐安。”
颐安放下了刻刀,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邰振子爷爷,我来到你这里,好像有两个月了吧”
“唔,差不多吧。”
“都已经两个月了,琴底和琴面都还没有完全完工,用十个月时间制成,大概很有些难。”
老者慢悠悠地说“我们尽力在做,没有偷懒,元乾天天都来监工,他都看在眼里的,十个月不能完工,他们怪不着我们。”
颐安甩甩脑袋,长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过去坐在了老者身边。老者慈爱地看着他“颐安,着急了”
颐安默默地点点头。
“没有事,放心好了,他们要怪罪,有我一人顶着,你是来帮忙的,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邰振子爷爷,我不是怕他们怪罪我,我是怕”
“怕什么”
颐安看看洞口,监守他们的两个上仙的
门生坐在那里晒太阳。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邰振子爷爷,你说,虚空人能跟生人打仗么”
邰振子反问道“你说虚空人跟生人打仗”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