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寅娘陪着春雨踏上了寻亲的路程。
林寅娘真的是老了,步履缓慢,蹒跚,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喘息一阵,有沟壑横在眼前,它要试上好久,才能跃过。遇到上山的路,就更是费力,每迈出一步,似乎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
春雨实在不忍心,拉着林寅娘的尾巴,停下脚步不走了“虎娘,你还是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林寅娘甩甩脑袋,用嘴含住春雨的衣襟,硬拉着她朝前走。“呼哧呼哧”地,喘息得更急了。似乎在说“你一个人怎么能行,我不放心,还是走吧,我虽然老了,走几百里路还不在话下。我走得慢,但是,有我跟你同行,那些野兽才不敢打你的主意。否则,你早晚也会葬身在它们口中。”
春雨知道拗不过它,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它身后,一只手扶着它,好让它省一些气力。一人一虎,吃力地在山路上行走,一天走不了五里路。春雨看出来虎娘也很着急,但是它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着急也只能是这个速度。春雨不好催促它,有时走在前面,有时走在后面,照顾着林寅娘。
走了几天,也不见人烟,身前身后只有绵延的群山,一直延伸到了天边,遮天的林木一遍接着一遍,千年的古树直入云端,黛色参天,一根根藤蘿缠绕在树身上,老的嫩的,夹杂在一起,把树干密密匝匝地缠住。地上,堆积着历年的落叶,早年落下的还没有完全腐烂,新落下的,又堆积上去,一层一层,铺满了林间的地面。还有一些新苗,从腐叶中冒了出来,竭力向上生长,连凛冬也没有能够阻止住它们生发的意愿,草黄色的枯叶中间,偶尔还能看见一片绿叶,顽强不屈地在寒风中探头向上。
一路上,爱说话的春雨憋得难受,只有跟虎娘倾诉“虎娘
,武陵山怎么这么大呀,大得好像没有边一样。”
林寅娘低沉地叫了一声,似乎在说再高再大的山,也有边,不过比起来,武陵山是大,我在山中活了几十年,也还没有走出山去。
“那个水云天究竟在哪里呢是在山南,还是山北”
林寅娘甩甩脑袋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名。
“虎娘,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得到水云天呢”
林寅娘用它的黄眼睛慈爱地看看春雨不要着急,慢慢走,走一天就离着它近一天,一天接一天地走,总有一天就走到了。
“爷爷和雪遇哥哥见到我们,一定是又惊又喜。”
林寅娘赞同地点头那是一定的。
“他们简直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林寅娘又点头对,把他们吓一跳。
“小乙哥哥跟他们在一起,它见到你,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林寅娘略显沉重地摇摇头它怕是认不得它的娘了。
“怎么会呢”
林寅娘抬眼看向远山,眼神中满是忧郁我老了,老成这个样儿了,它一定认不出我来了
“不,虎娘,儿女离开爹娘再久,也不会认不得他们。”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春雨也是一腔的幽怨“我和姐姐却记不得自己的爹娘了,还在吃奶的时候,就被他们扔到了山洞里头。不知道他们是狠心还是实在没有办法,养不活我们,只好把我们放到山洞里,听天由命。”
林寅娘用嘴同情地吻吻春雨一定是没有办法了,没有一点办法了,不然,哪个当父母的会遗弃自己的孩儿
“我也愿意相信他们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跟着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才狠心把我和小雨放在了山洞里。”
林寅娘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
“幸好爷爷和雪遇哥哥发现了我们,不然,我们也是死路一条。要是遇见了像那天晚上的一群饿狼,我和春雨一样地活不了。”
林寅娘不赞成春雨的话山间的走兽不一定都是饿狼,有的兽类还会把人的幼子当成自己的小兽来养,如果遇见了我,我就把你们当做是两只小虎,让你们吃我的奶,直至长大成人。
春雨亲热地抱住了虎娘的脑袋“虎娘,我懂得了,有的人还不如山里的走兽,走兽还知道怜悯幼小,有的人就专门欺凌弱小,他们才是禽兽不如。”
林寅娘频频点头说得是。
走了不知道多少天了,翻过一座山峰又一座山峰,涉过一条溪流又一条溪流,沿途没有见到一户人家,春雨把干粮都省给了虎娘吃,自己以野果充饥。虎娘不肯吃干粮,她就硬塞进它嘴里,还搬着它的上下颌,硬要它咀嚼。虎娘也只得顺从她,把饼咽了下去,春雨看着虎娘吃了干粮,立刻眉开眼笑,拍手称好。
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吹过,冷气浸入骨髓。一天,下起了大雪,满天雪花飘舞,把山岭染得一派银白。这样的天气不能赶路,春雨找到了一个浅浅的山洞,和林寅娘钻进去。洞前刚好有一棵倒下的枯树,春雨折下枯枝,打着火石,点起了一堆火,和虎娘依偎在一起,熬过寒冷的冬夜。
春雨加了几根树枝到火堆里,抬头看看洞口,火光映照着一片片雪花纷纷飘落,越下越密了。春雨忧心忡忡地说“又下大了。”
林寅娘把脑袋放在前爪上,也忧郁地看着雪花飘落。
“虎娘,明天我们又不能赶路了。”
林寅娘轻轻地点头是啊,不过歇两天也好。
“虎娘,你累了”
林寅娘摆摆脑袋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