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气就会溢出,再用半个时辰,将要遍布于并州的大街小巷,三十万人不多不少,大半都会中招,咳嗽、咳血、高热、寒颤,不出三日,并州人不分男女老幼,三停将去二停”
伍氏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上仙暗地里观察着伍氏的神色,他说“三十万啊,三十万百姓,在你夫君治下的无辜百姓,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
“我,我”
“那时节,并州城内遍布孤魂野鬼,个个戾气冲天,不错,你并没有亲手杀害他们,但是,他们个个因你而死。你家夫君身为父母官,如何向他们交代。史书上,将留下重重一笔,辛丑年,某知并州,突瘟疫大发,十室九空,遍地尸首,无人收敛。某阖家老少,亦无一人幸免。”
伍氏抬起泪水盈盈的眼睛,绝望地说“上仙大人,你你万万不能不能如此”
上仙两手一摊“我不能如此,我也不愿意如此。是夫人你,不识时务,不懂变通,逼得我非如此不可”
“上仙大人,你让我让我好生想想。”
“你已经想了几年了,我将你镇魂三年,就是让你好生地想一想。今天,我苦口婆心,推心置腹,半是哀求半是商榷,又说了这么多,你还要想什么,再要想不通,又待如何其实事情很简单,你把邰振子藏身之地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他,你也安安生生地过你的阴冥岁月,并州三十万百姓安然无恙,自然,你的家人也就幸免于难。子子孙孙无穷繁衍,也是你的功德所在。”
“我,我,”
“不要我了,实话说,我已是等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就见到邰振子。”上仙一手把伍氏拉了起来“我知道,你有办法见到邰振子,所以我才苦苦相求。放心,我不会
伤害他一丝一毫,不过请他帮我办一件事情,事情办好了,我们就相安无事,各道珍重,从此不见。”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堂堂修道之人,岂能口出谎言。”
伍氏左右为难,苦痛万分“我我如何去面对他”
“我已经说了,不要你去面对他,把他藏身之地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他。”
“我只知道他现在就在武陵山中,但是,究竟在何地,我也不甚了了、要找到他,只有我我带你去。”
“那也好啊,把我带到他面前,你不见他,转身离开就是了。”
伍氏摇摇头“不,我要见他,我要亲口告诉他,不是我失信出卖他,而是你威逼于我,声称要伤害并州百姓,万般无奈,我我才做了这下作之事。”
伍氏无语凝噎,起身走到一棵松树旁,折断松枝,编成了一只大鸟模样。上仙背着手,冷眼看着,说道“被我猜对了,这就是邰振子的道法,好啊,他给你留了这一手,否则,我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也休想与他晤面。”
伍氏垂泪说道“你说过的,绝不会伤害于他,只请你不要言而无信。”
“何须多说,日后便知。”
大鸟编成了,伍氏跨了上去“你跟着我就是了,它自然会带我们到他那里。不过,见了面有话好说,他若不愿,你也不能强求。”
“知道了,你也是忒啰嗦了。”
“还有一事,不知春雨她如今怎么样了”
“她么,好得很。”
“怎么个好法”
“吃得饱,穿得暖,日不用晒,雨不能淋,安坐绣房,每天里只是绣花消磨时间。”
“还有呢”
“还有哦,等我的事情有了眉目,我准
备让颐安迎娶她,你不是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果真如此,那我倒要好生地谢谢你了”
上仙满心欢喜,由不得喜上眉梢“你带我去见邰振子,我也要谢谢你。两相相抵,我们谁也不用谢谁了。”
“春雨出阁之日,可以知会我一声,让我去千竹苑么,我想亲眼看看,她当新嫁娘的样子。”
“好说好说,到时候,尽管来就是。你也算是春雨的半个娘家人了,焉有将你拒之门外之理。好了,好了,该动身了”
伍氏低声念动咒语,大鸟扶摇着,直上云霄。上仙甩一甩披风,跟了上去,紧紧地尾随在大鸟身后。伍氏不时地回头看看,只盼着上仙跟不上大鸟,被远远甩开,最后不见了踪影。可是,上仙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跟在大鸟后面一丈余远,不即不离,逍遥自在,踏云而行。
脚下,武陵山逶迤千里,连绵起伏,崇山峻岭,重重叠叠,一直铺排到了天边。大鸟扇动翅膀,飞过了一座山峰,这座山峰如同刀戟,直插天空,山上林木郁郁苍苍,一条林间小道,曲曲弯弯,隐隐约约,在树林间出没。伍氏认出来,这里就是邰振子带着雪遇和春雨小雨住过的羊肠盘,不由得心如刀绞,泪水婆娑而下。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念着老先生,对不起你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你责怪我吧,我百口莫辩,愧对你的大恩大德。若是能求得一死,我毫不迟疑,可是,我本就是一虚空人,无形无体,无生无死,求死不能。为救苍生,只能出此下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