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有自己的远大志向无可非议,但是,不能为了自己的志向得以实现,就使得别人不得安宁。”
上仙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这话是指着我说的”
“妾身不过是有感而发,并不是特意要指向哪一位。上仙大人,你以为妾身悟出来的这个道理对还是不对呢”
“我只觉得,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对错。在你看来,是对的,在我看来,可能就荒谬至极”
上仙好像才发现伍氏跪在地上。他一撩袍子,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然后,叫伍氏站起身来“你也起来吧,我们坐下说话。我们之间的话题是越说越有味道了,我是大感兴趣,好久也没有跟人这么痛快地聊天了。”
伍氏撑着膝盖站起来“谢谢上仙大人。”
上仙抬头看看上了白杨树梢的月亮“鼓瑟吹笙,我有嘉宾。愿意听我在月下鼓琴一曲吗”
“当然。”
“夫人是个难得的知音,为你操琴,上仙荣幸之至”
“能当面聆听圣手上仙大人弹琴,乃是妾身一生之大幸”
上仙摆手唤过童儿。童儿抱着琴走过来,在上仙面前跪下,把古琴平举起来。上仙抖抖袍袖,双手伸出来,右手先在琴弦上轻轻地一拨,一缕琴音如同荒野的梦呓,随着轻拂的夜风,在夜色中悠悠地飞扬。上仙心无旁骛,低头一直弹下去,曲调幽沉,不疾不徐,好似一缕丝带在深沉的星空下缓缓地飘浮。而后,却渐转凄冷,严酷。侧耳细听,曲调中有仪态迟迟,有彳亍彷徨,有寒冰冷雪,有阴风嗖嗖。一时间,四野中似乎飘来了无数幽魂,在琴声中蹁跹起舞,白色的长长衣袖,就在伍氏眼前飘拂。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噤。
上仙觉察到了他从琴上抬起头来,问道“夫人冷吗”
“不冷。”
“是琴声令你作寒”
“没有。”
“那就好。”
上仙淡淡一笑,接着弹拨琴弦。两只手似乎是艰难而游移地在琴弦上寻找着下手的地方,曲调也越发地艰涩,越发地沉郁。伍氏听出来一个念头在苦苦地纠缠着上仙,他拿不定主意,是付诸于实现,还是对它无视他在左右为难,他在权衡利弊。苦于无人能够倾诉,他只得把心事托付于琴弦。
下弦月已经偏西,星光惨淡。上仙似乎已经忘却了世间的一切,全部心思都集中在那架古琴之上。两只手起起落落,琴弦在微微地颤动,琴音寥寥,林中的夜鸟发出了一阵啁啾,它们被琴声引进了不安的梦境,用不安的鸣叫,来应和只有在噩梦中才能听到的阴沉的琴音。
上仙终于拨弄了最后一下,让尾音在颤抖的琴弦上徐徐地萦绕。他抬起头来,问道“夫人,听出来什么没有”
“只觉得上仙大人心里有非常沉重的一桩心事。”
“不愧是知音啊,我的心事到底瞒不过夫人”
“上仙大人过奖了。”
“想不想知道我的心里藏着什么事吗”
“我与上仙大人人鬼殊途,大人的心事,妾身不能解得,就是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可是,这个心事与你有关啊。”
“与我有关”
“是啊,多少与你有一些关联。”
“愿闻其详。”
“自从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了一件事情,我就好似陷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窟。那种为难,那种犹豫,夫人是不会知道的。我有好长时间不能入眠,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念头就浮上心来,心里就如同一锅烧得滚滚的烫水,上下翻涌,片刻也不得停息。依着我
的为人,我是情愿要一不做二不休的,可是,临到下决心时,实在又有许多的困扰,许多的无奈。一肚子的话,只想找一个人说出来。这个人,世上还找不到,而只有到人世之外去找,于是,我就想到了你头上。”
伍氏的大脑此也像是一锅滚水,起伏翻滚,不能止息。她反复地想着这个念头究竟与她有什么关系,是善是恶,是好是坏在千竹苑过了几年,虽然与上仙交往不多,但是,她依然看了出来,上仙是一个果决的人,杀伐决断说一不二,从无迟疑不决的时候。连他都下不了最后的决心,这个念头到底会是什么呢看样子上仙也不想瞒过她,何不开口问问呢“上仙大人,妾身斗胆问一句,这个念头究竟是什么呢,竟然使得你这样法力无边的人也万分为难。”
上仙的回答很简单“有人要我把细春雨也变成一个虚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