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冷月照着孤寂流淌的并州河,一座年代久远的石拱桥孤寂地立在河上。月影投射在水波之上,成了黄黄的一团,微风吹过,柳丝在水面上轻轻地摇曳,摇乱了月影,摇乱了一河清波。
一个萤火虫一样的光点掠过了并州河,掠过了阗无人迹的街市,径直飞向了都市西面的一遍荒野,落下了地面。先收起了光芒,然后,化为了人形。正是腰背挺直,肩膀宽宽的上仙。他借着月光四下看看,很快就找准了方向,抬脚踏着乱草,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面前有一座孤坟,坟上荒草萋萋,在风中“瑟瑟”做声,坟前的墓碑上缀满青苔,连字迹都掩盖了。
上仙抖抖衣袖,琴童捧着古琴一闪而出,他恭顺地跪下,把古琴举过头。上仙伸手拨动了琴弦。
少顷,一个少妇出现在月下,她体态轻盈,眉目如画,衣着华美。轻轻移步,走到上仙面前,敛衽施礼“上仙大人万福。”
“谢了”上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快,就换了原来的样貌,看来你是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上仙既然准许我离开,就是准许我回元,今后就不用我再为上仙效力,我自然要回复到本人原样了。”
“哼,振振有词”
上仙没有停止弹琴,一边和那女子对话,一面随意地拨弄着古琴。琴声缓沉低回,一波三折,好似一股细细的水流在石缝里蜿蜒穿行。他说“伍若梅,我问你,离开千竹苑之后,你去了哪里”
“妾身能去哪里离开千竹苑,就径直回了并州,回到了妾身安身的所在。”
“哪里都没有去”
“没有。”
“你敢向我起誓么”
伍若梅迟疑了片刻,说道“些许小
事,哪里用得着起誓。上仙大人,你到底怀疑我去了哪里,请明示。”
上仙一字一顿,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来“羊肠盘”
“羊肠盘,”伍氏重复一遍,反问道“我去那里做什么”
“这个嘛,你就只有问你自己了”
伍氏说“上仙你也看见了,我不过一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行不逾寸,一天走不了三里路。羊肠盘那个地方从前也曾听说过,是武陵山上最为险峻的一个地方,绝壁千丈,飞鸟都难以逾越,我又怎能上得去”
“走不上去,难道还飞不上去么”
“上仙大人明鉴,我伍氏不过凡女一个,在父亲家里长到十六岁,平日里严父命我读书习字,专心女红。从没有像上仙那样练过剑术法术,出嫁后,深居内室,相夫教子,更没有可能去习练道术,就是想飞,也没有长出一对翅膀。上仙大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远道而来,特特地对我大兴问罪之师。妾身实在是冤枉啊”
上仙站起身来,一挥袍袖,古琴和琴童瞬间消失,他目光如炬,逼视着伍氏“还是不肯说老实话么”
伍氏咬咬嘴唇“妾身说的,没有半句假话。”
“要我替你一一地从头道出来吗”
“妾身不知道上仙大人要说什么。”
“好,你听好了。你和细春雨联起手来,骗得我信了你们,放你出了千竹苑,你径直奔去了羊肠盘,给邰振子报信,他得了你的信,远走高飞杳无踪迹,害得我和师弟元乾苦心策划的机谋落了空你还要狡辩么”
听到上仙说出了春雨的名字,伍氏心头一震,自己倒是不在乎生死,可是春雨还在上仙手中,上仙震怒之下,完全可能把她置之于死地如今只有尽了自己的全力来保护春雨了。她双膝跪
下,说道“上仙大人息怒,其实,这件事情是我一人所为,与细春雨并无半点关系。”
上仙死死地盯着伍氏“抵赖不过,你认账了”
“我认了,上仙大人。”
“你上了羊肠盘”
“我上了。”
“你怎么上去的”
“在幽冥之中,跟一个术士学了飞升之术。”
“何方术士”
“并不知他的来历,只是比邻而居,闲来无事,看他来去自如奔走如飞,妾身就动了学艺的念头,蒙他不弃,习练数年,妾身就有了在空中行走自如的本事。”
“比邻而居”,,仙抬眼四望“如此说来,他就在附近了我也正想学一学飞升之术,你把他请过来,我拜他为师。”
“他他如今已经不在此地,他的家人前年把他迁走了。”
“这么巧”
“就是赶巧而已。上仙大人明察秋毫,妾身不敢再欺瞒上仙大人了。”伍氏又说“不知上仙大人为何要猜疑春雨与我同谋,她一个女孩子,知道什么好歹。这些年你待她不薄,她对你感恩戴德。再者,她离开邰振子已经数年之久,早已把他忘到了脑后。说她与我同谋,实实地不可能。”
上仙冷冷一笑“不须你为她折辩,她是何许人,我已经了然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