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蹦起来去推颐安“你走,你走,你马上给我出去,我不想听你唠叨了”
“行,我走,还有两句话,说完了,我就出去。”
春雨停止了推搡“你说。”
“伍婆
婆临走是,嘱咐我说如果你有什么急难之事,让我务必要帮你,不能置之于不顾。”
“我住在这千竹苑里好好儿的,哪里会有什么急难之事。”
“我也希望这样。不过,我是答应了伍婆婆的,如果你真的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春雨点了点头“好,我告诉你。”她又甩甩脑袋“算了,我如果真的有什么急难之事,只怕是你也帮不了我。”
“为什么”
“因为在千竹苑里,只有你那位上仙爷爷才能当家做主,他如果要我死,你能救得了我么”
“你胡说些什么呀,上仙爷爷几时要让你死,他又怎么会让你死呢”
“我就是这么想想而已。”
“想都不用想,上仙爷爷绝对不会害你。你就信我好了,春雨。”
“你就那么肯定”
“当然啦。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爷爷收养了我。跟着爷爷这么多年,我最了解他。他有一把锋利无比的追风剑,那把剑一直睡在剑鞘里,挂在爷爷卧室的墙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好几次看见他在灯下,把追风剑拿在手上,十分珍爱地看着,看完了,又挂到墙上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他用这把剑杀过任何人。”
春雨说“你知道不,高手杀人是不用刀的。”
“春雨,你怎么总把人想得这么坏在你眼中,除了你那个爷爷和什么雪遇哥哥,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好人了怨不得你要赶走伍婆婆,怨不得伍婆婆是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地走的”
春雨一下子蹦起来,又把颐安朝门外推“你走,你走吧,我坏,我把所有的人都想得很坏,我对伍婆婆不好,行了吧既然我坏得头上长疮脚下流脓,你就不要跟我在一起,免得把你这
个上仙的乖孙儿给带坏了”
颐安还想说话,春雨不由分说,两只手一起用力,把他推出门外,“乒”地一声摔上了门。回身坐到椅子上,捂着脸“呜呜”地哭。
从那天起,春雨很少走出那间房舍,她又重新拾起了绣活,天天飞针走线,心无旁骛。绣了荷花,绣了牡丹,绣了飞鸟,绣了游鱼,越是沉迷,越是觉得其中意趣无穷。渐渐地,忘却了独处的忧闷。唯一的牵念,就是远行的伍婆婆,一想起她偌大的年纪,还不惮辛劳奔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就禁不住热泪盈眶。更有种种担心萦绕在心中一怕伍婆婆体力不支,病倒在途中,二怕伍婆婆没有走过山路,一不下心滑下了万丈深渊尸骨无存,三怕伍婆婆在山上遇见猛兽无力奔逃丧身,四怕伍婆婆路途不熟走错了路径。想着想着,扔了绣活,趴到床上痛哭,不敢哭出声来,就用嘴死死地咬住了枕头,一来二去,把枕头咬出了一个大洞。
哭了一阵,又自己安慰自己伍婆婆既然自告奋勇要上羊肠盘,就一定有本事能够上得去。说不定此刻她已经上了山,正在四处寻找爷爷和雪遇哥哥。而爷爷和雪遇哥哥似乎也心有灵犀,从藏身的密林中走出来,迎到了历尽万般苦辛的伍婆婆。
眼前似乎看到了爷爷和雪遇哥哥。伍婆婆告诉了他们自己此时身陷在千竹苑,爷爷和雪遇哥哥会不会来救她不,不,你们不能来千万不能来他们正是要引你们出来,不知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残害你们春雨几乎要大声地喊出来了爷爷,雪遇哥哥,就在羊肠盘上,或者是赶快另外找一个藏身的地方,武陵山那么大,崖那么高,林子那么密,不是你们自己走出来,他们根本就不要想找到你们
再一想,爷爷和雪遇哥哥得了讯息,就远远地走了。他们安全了,可是,
有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春雨鼻子一酸,似乎看见了爷爷和雪遇哥哥远行的背影,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渐渐地,就要隐进密密匝匝的山林中去了。春雨心中,泪水汨汨地流,在声嘶力竭地喊爷爷,雪遇哥
颐安几乎每天都来找春雨,在门外一声一声地喊她春雨,春雨,你开门。
春雨只做没有听见,把头埋在绷子上,精心地绣一只苍鹰,飞翔在高高的山岭上。她把苍鹰想象成了雪遇哥,雪遇哥哥在天上飞翔,他会扇扇翅膀,落到她面前,让她骑在背上,他驮着她飞出千竹苑,而爷爷正在羊肠盘上等着她归来。她不理会颐安的呼唤,她全部的心思都在羊肠盘上,在爷爷和雪遇哥哥身上。伍婆婆呢她一定已经把消息送到了,然后就回了她的故乡。以前每一个月明之夜,伍婆婆经常是不睡觉,她坐在窗前,举头凝望着天上的明月,一坐就坐到半夜。春雨虽然没有问过她,但是,她知道伍婆婆是想家了。伍婆婆说过,她的家在并州,四季如春,有山有水,物产丰饶,是鱼米之乡。
一天,颐安又在敲门,春雨还是不想理会他,埋头于绣活上,嘴里说道敲什么敲,我懒得理睬你。门外的颐安却还是敲个不停,他说“春雨,快些开门,上仙爷爷来看你来了。”
春雨只得起身去开了门。上仙一脚跨进门来,看看春雨,又看看她手上的针线,问道“在绣花么”
“是,上仙爷爷。”
“怎么不练剑术了”
“不想练了。”
“又想绣花了”
“唔。”
“早些如此,你的伍婆婆大概也就不会走了。”
说完,上仙就背着手出去了。颐安对春雨一笑,也跟着上仙走了,出去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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