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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妩自然有兴趣。
当年她的大皇兄莫名卷入谋逆案中,囫囵审得一阵便定下罪名。
她的父皇在震怒之下,不允任何人为她大皇兄求情,亦不顾父子亲情,索去她大皇兄性命。
事情发生得突然而又蹊跷。
说是铁证如山,却不给任何查实的机会。
待到大皇兄为免更多人被无辜牵连,慨然赴死,一切仿佛变成定局。
可她始终不相信。
不信大皇兄会牵扯进所谓的谋逆。
除此之外,更觉她父皇彼时对待大皇兄的态度充斥着诡异之处。
直觉告诉她在那一桩事情之下必定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辛。
而她,也确实想剥开真相。
但李妩依旧不想让贺知余牵扯进来。
她当然晓得他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可以为她带来诸多助益,只查到最后究竟会查出些什么,谁也无法保证。
“贺大人,你是在以公谋私?”
半晌,李妩轻轻一笑,手中一只酒杯却往贺知余面前递一递,示意他添酒。
贺知余照做。
添酒时他微垂着眼道:“大理寺本也掌刑狱,何来公私之说。”
李妩仍笑:“即便是大理寺少卿,亦未尝能够随意翻看当年的卷宗罢。”
贺知余看她一眼,没说话。
李妩也晓得贺知余问她是否有酒本意乃是想要安慰她。
提起她大皇兄的案子,大约与她不愿意同他聊其他的事情有些关系。
言语上的安慰却往往太过苍白。
李妩忽然伸手,虚虚握住贺知余搭在案几上那只手的手指,弯一弯唇,温声说:“过来。”
贺知余看着她没有动。
李妩握住贺知余的手,手指收紧,添了两分力气,引着他起身。
虽不知李妩心思,但贺知余终究顺从她动作,起身至她的身边重新坐下。李妩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贺知余目光落在她艳丽的指尖,又见李妩攀着他的手臂,一面引他一双手臂搭在她腰侧,一面朝他靠过来。只一个眨眼的功夫而已,他怀里多出一个人。
李妩靠近他,将他们之间原本的那点距离消除,直到亲密依偎。
贺知余垂眸去看下巴搭在他肩上的李妩,感觉到她纤细的手臂缠绕在他腰侧,一点点收紧。
这是拥抱的姿态。
亲昵的,依恋的,隐约流露出些许缱绻意味。
贺知余虚虚搭在李妩腰侧的手臂却始终没有主动更进一步将她圈入怀中。李妩似不在意,微微抬起头,脸颊同他侧脸蹭一蹭,又偏过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这样的安慰,不是更有用么?”
如是一句话仿佛在说,她清楚他想要安慰他,也接受他的安慰。
但换一种法子会更好。
属于李妩的淡淡馨香萦绕贺知余鼻尖,温热呼吸也喷洒在他的耳畔。
软玉温香在怀,又听着这样的话,内心深处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已然被撩拨得摇摇欲坠。
贺知余沉默着克制着。
他抬手,手掌轻抚李妩的发,不带旖旎心思安静拥住她,以一种安慰姿态。
李妩任由贺知余抱得片刻才慢慢从他的怀里出来,抬眸间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目光似缠绕在一处。而李妩又一次靠近他,手掌抚上他的脸颊,去吻他的唇。
不是一触即分一个吻。
也没有任何或躁动或激烈的情绪,便如方才那个拥抱一样,是亲昵、缱绻与百般柔情。
却更令人情难自禁,无法继续假作淡漠。
唯一能做的,不过予她回应,被诱着堕入名为欲念的深渊。
藏着绵绵情意的吻悄然交缠着酒后的燥与热。
分开时呼吸已然乱了。
李妩缓缓睁开眼,心情不错又亲一亲贺知余,一条手臂仍勾住贺知余的脖颈,另一只手摸索至他腰间轻轻一扯,又去解他的衣带,却在下一瞬被他的手掌摁住。
理智回拢的贺知余耳尖微红,但在彻底失控之前将李妩的手挪开了。
这是无声的拒绝。
李妩当然明白,她心下轻笑中松开勾着贺知余脖颈的手臂,同他略微拉开一点距离,继而抬眸看一看他。贺知余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避开她视线,李妩也不恼,只不正经上下打量他两眼,仿若担忧:“贺知余,你不会是……”
贺知余敏锐觉察到李妩想要说什么,抬手捂住她的嘴。
他对上李妩的目光,看清楚她眸中的调侃,不觉眉心跳一跳,又别开眼。
被捂住嘴,李妩索性也不说话。
然而一双眸子染上浅浅笑意,将贺知余眉眼间压不住、藏不住的局促与窘迫尽收眼底。
其实方才她已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清楚他并非无意。
但他却停了下来。
李妩不紧不慢移开贺知余捂住她嘴巴的手,安静看一看四周再看一看窗外午后淡淡的日光,最后去看贺知余。她陷入思索,沉吟中先听见楼下传来清芷的声音,同她禀报说奚明仲过来长公主府了。
闻言,贺知余脸色微沉,沉默起身整理仪容。
李妩懒洋洋应声,让清芷把奚明仲请过来,而后坐姿端正了些,仍坐在案几后,拢一拢身上微乱的衣裳。
在奚明仲被请过来揽月阁之前,贺知余准备先行离开。
李妩没留他,只在他抬脚离开时看着他的背影慢悠悠道:“天冷了,贺大人几时来帮我暖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