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1 / 2)

在贺知余出门去衙署之后,李妩让奶娘带婉婉去小花园玩。

婉婉欢欢喜喜去了,她让清芷吩咐底下的人备马车,未几时带上昨天夜里昧下的那支箭去奚家。

见过奚明仲,李妩从奚家出来。

她没有直接回去长公主府,而是吩咐车夫去宣平侯府。

贺月晴陪宣平侯夫人聂氏出门去白云寺上香时,正遇上李妩来贺家。

聂夫人连忙携贺月晴上前行礼请安。

李妩与他们免礼:“夫人有事可自便。”

“我是来见侯爷的。”

聂夫人见为李妩引路之人乃宣平侯身边的随从,应下李妩的话。

只是……

目送李妩去往宣平侯的书房,聂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贺月晴见状,以为自己母亲忧心李妩又来贺家生事,便安抚道:“娘,不会有事的,大哥也不在府里。”

聂夫人勉力一笑:“也不知长公主找侯爷所为何事。”

“是找父亲的,同娘亲同我有何关系?”贺月晴满不在乎,“反正不是第一次来了。”

贺知余搬入长公主府,贺月晴一面觉得脸上无光,一面又高兴往后不必时常看见贺知余那张脸。但到底事情不为她左右,好在旁人多对贺知余心生同情,称平阳长公主蛮横霸道,她也不至于太过丢人。

“娘,我们快些出发吧。”

贺月晴见聂夫人仍在看李妩离开的方向,伸手挽住她胳膊,带她往外走。

聂夫人唯有收回视线,随女儿往外走去。

她们乘马车去城郊白云寺烧香祈福,李妩也顺利地见到宣平侯贺显。

上一次在宫里,贺显拂袖而去。

今日得知李妩来侯府要见他,他本不愿意见。

然而李妩叫人送来一支箭。

贺显看过那支箭后,不得不让随从去把李妩请来书房。

“见过长公主殿下。”

随从在书房门外禀报过一声,引李妩进来,坐在书案后的贺显也起身行礼。

李妩与他免礼,未入座,瞥一眼书案上那支箭,淡淡一笑道:“看来侯爷也认得这支箭。”

贺显垂首站在书案旁问:“不知长公主殿下从何处得到此物?”

李妩道:“昨天夜里,贺大人在回长公主府的路上遭遇伏杀,那些人不知我在,在我亮明身份以后很快撤退了。我猜那幕后主使不愿得罪我,或该说不愿将我牵扯进这桩事情里面,故而事先有所交待,那些刺客才放弃得迅速。”

“侯爷认得此箭我便也不绕弯子。”

“贺大人如今搬入长公主府,无论往后如何,至少现下,我容不得他有任何的闪失。”

李妩对贺显说:“你们贺家的事情,我不愿意管也没那么多闲情。”

“但有一件事,望侯爷明了。”

“不管是贺大人的母亲,抑或而今的聂夫人,不管是贺大人或贺家的小娘子、公子哥儿,他们做出何种举动,根由皆在侯爷身上。侯爷倘若想要责罚他们,在那之前,不若先责罚责罚自己。”

“只昨夜之事望今后不再出现。”

“若再来,我定不会如此次一般轻轻放过。”

贺知余的母亲本是贺显明媒正娶的妻子。

那时,贺显尚非侯府世子,也非今日宣平侯身份,乃贺家一位少爷。

后来为世子之位,为侯爷之位,老侯爷和老侯夫人要贺显休了彼时数年无所出的妻子。在贺显一封休书之前,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的贺知余的母亲,先一步消失在京城,消失在贺家,从此杳无音信。

贺显终又迎娶而今的聂夫人为妻。

此后人前显贵,人后威严,过了近二十年的太平日子。

直到贺知余高中状元。

直到贺显发现贺知余是他的孩子。

李妩的话不好听,或叫旁人听来皆难免冒犯,可总归不是罔顾事实胡诌。

那一日在临华殿愤懑不已的宣平侯贺显,此刻也一脸颓然。

谈及贺知余的母亲,贺显大约底气不足。

对于李妩所说这样一番话,他竟半个字也未反驳,仅是一味沉默着。

李妩摆明态度,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见宣平侯无什么想要辩驳的,她欲离开,转过身又听贺显问:“殿下要怎样才愿意放过无玷?”

李妩回身望向宣平侯,笑容散漫:“侯爷可曾想过。”

“以贺大人的性子,他若万般不愿,我当真可以强行将他带走么?”

贺显的话被堵在嘴边说不出口。

李妩又笑:“侯爷放心,我会照顾好贺大人的,他回来时,定完好无损。”

……

自宣平侯府出来后,李妩回到长公主府。

婉婉正坐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上摆弄她各式各样的小玩具。

听见动静,婉婉扭头望去,瞧见李妩,马上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奔向李妩:“娘!”

李妩张开手臂接住她,抱着她重新在绒毯上坐下,陪她一起玩。

“婉婉昨天晚上听的什么故事?”

过得一会儿,李妩轻声问。

“兔兔。”李婉乖乖回答,“花。”

李妩笑着拿手指捏一捏她软软的脸蛋儿:“婉婉很喜欢这个故事。”

“喜欢。”

李婉眉眼弯弯,笑得乖巧。

“等婉婉再长大几岁,娘亲送你去随你奚伯父学武可好?”李妩温声问。

李婉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李妩看着婉婉的眸子里溢满少见的温柔。

记起为贺知余准备书房的事,她又喊了清芷来,吩咐下去。

一整日待在大理寺的贺知余对李妩去宣平侯府不知情。

相比前一日戌时才离开,今日一放衙,没有多留,他便又在长公主府侍卫的护送下回去了。

踏入月漪阁,婉婉立刻笑吟吟迎出来,一口一个“爹爹”,撒娇要抱抱。

贺知余抱着她进去,看见在花厅闲坐的李妩。

“婉婉先自己玩一会儿。”

看见抱着李婉的贺知余,李妩站起身道,“我有事找你爹爹。”

婉婉撅着小嘴,转过脸眼巴巴看贺知余。

贺知余不知李妩有什么事,但依然哄着怀里的小姑娘说:“晚点儿再陪婉婉,好吗?”

婉婉委屈点点头。

清芷便上前抱走婉婉,贺知余也跟在李妩身后穿过花厅。

眼见李妩走向的是她自己的房间,而非别处。

贺知余问:“不知殿下有何要事?”

李妩脚下步子不停,迈步进去,笑道:“贺大人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贺知余便噤声,随她入内。

李妩在美人榻上坐下。

见房间门敞开,她轻抬下巴,示意贺知余:“关门。”

贺知余拧眉,仍照做,转身折回去关紧房门。

之后,他同李妩保持着一些距离,不远不近站在那里,等待李妩开口聊一聊“正事”。

“正事”却没有等到。

只等来李妩漫不经心的一句:“脱吧。”

李妩把这两个字说得极其自然平静。

自然平静得贺知余以为方才是他的一个错觉。

直到李妩又开口:“贺大人,脱衣服。”

贺知余彻底听清楚她的话,冷下脸,看她一眼便往外走,全然是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

“我今日去见过宣平侯。”

李妩不紧不慢道,“为昨天夜里的事。”

贺知余停下脚步。

李妩似笑非笑看着他背影:“既然心知肚明,为什么从来不提?若是觉得亏欠,又何必非要认那个爹?”

贺知余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回答李妩的这些问题。

李妩慢慢走近,走到贺知余身后,手掌攀上他肩膀,继而绕到他的身前。

贺知余垂下眼看李妩。

李妩低着头,他只能看见她乌鸦鸦的发与发间的一支双蝶金钗步摇。

“也没有同宣平侯多说什么。”

李妩手臂绕到贺知余身后,虚虚环在他身侧,解开他腰间玉带。

她抬眼去看贺知余,手指挑开他衣襟,嘴角勾起:“反倒是宣平侯问我,怎样才愿意放过你。”

“贺大人,你说呢?”

贺知余攥住李妩的手指,转而握住她的手,从自己的身前挪开。

他沉默中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可你若有闪失,往后谁来帮我照顾婉婉?”

李妩指腹从贺知余脸颊轻轻抚过,又一笑,“旧时恩怨不提,把婉婉交给你,我很放心。”

“虽说往前不是没见过,但既你今日不愿,我也不强求。”

收回手,李妩折回美人榻旁,背对贺知余淡淡道,“便劳烦贺大人帮忙照顾婉婉了。”

贺知余却觉出其中的戏弄。

他系好腰带,整理仪容,自李妩的房间出去。

……

李滢溪和凌越约好两日后在相思楼碰面。

到约定的日子,她早早到了,并为凌越准备好一应东西,从合身的衣裳到胭脂水粉,样样周道。

李滢溪在雅间等得约一盏茶的时间,凌越也如约出现在相思楼。

见凌越走进来,她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凌越行至桌边坐下,“岂有出尔反尔之理?”

看一看李滢溪,凌越又问她:“现下我们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