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1 / 2)

齐王殿下也知晓自家三哥面皮薄,宫灯熠熠地照在他赤金华服上,双耳都腾着红,太子被打量得不自在瞥过了眼。

“我昨日才同高将军打听了,三哥一路上均未与花魁娘子同车,只是将入城时演了一场而已。三哥是清高之人,不喜勉强自己,况鲍鱼之肆,实难忍之。”

“符节令与卫绾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他对卫绾打着什么主意,简直是路人皆知。”

“三哥,来日你可莫要悔得肝肠寸断……”

太子殿下起了身,齐王仰起了头诧异地托起了下巴,只见那道身影已背过去,弃了一桌残局,朝花木繁幽的香径踅回去了。

齐王殿下本以为三哥开了窍,要夜探香闺。

岂料翌日大早,洛阳传得满城风雨,昨夜里太子殿下驾临外室舍下,鸳鸯被,冷烛光,情意绵绵,相处甚欢。

齐王黑了脸色,将传着谣言到他耳朵里的小宫人掌了嘴扔出去了。

洛阳城昨夜里下了一宿雨。

夏雨急切而热烈,不遗余力地打残了西院,正对着卫绾寝屋南窗的油绿芭蕉。她晨起时,对镜梳妆,只能对着满院红翻翠骈,那株病蔫蔫的芭蕉出神。

宿雨过,池塘涨了水,漪澜之间莲叶团团,尚小如钱。

一夜过去,卫邕再度起了火气,正与薛淑慎在寝房里闭了门争执不休。

“太子连夜去了那外室屋里!尚未婚配,已知如此羞辱卫家,当真是奇耻大辱!不论是阿绾还是阿皎,这婚事我都不能应许!”

薛淑慎倒没觉着太子宠幸外室是个不可饶恕的大事,倘或他不是尊贵的龙子凤孙,薛淑慎不会正眼瞧上他一眼,但偏生人生下来便已是天潢贵胄,花团锦簇里长大的龙子,爱上个把美人无妨,何况只是无名无分的外室而已,不耽误正妻在东宫富贵荣华。

夫妇俩吵得火热,那厢早已有小婢女朝卫皎通禀。

从太子回洛阳之后,郎主与夫人便三日两头地闹得不可开交,卫皎特留了心眼,让跟随自己忠心耿耿的妈妈在薛淑慎身边探听些许事。

但愿她是自己紧张了,但卫皎没想到,母亲竟还替她眷着太子妃这位置。卫皎不想同卫绾争,她手里还绞着手边无用的杏黄色穗子,剪子也没扔,便起身朝父母屋里去。

卫皎才走近,便听得里头砸物发出的砰砰之音,卫皎心跳疾快,站定之后,抬手在房门上敲了几记。

起初里头毫无回音,又敲了几记,卫皎发出请了安之后,里屋里却是一片死寂。

须臾之后,房门拉开,薛淑慎脸色微白,面有愁容地迎了卫皎入门。

她伸臂要拽住卫皎素手,但沿着她的手背摸下去,竟被一尖锐之物刺中,薛淑慎但觉指痛,惊愕地垂目顺着卫皎玉臂探去,惊怔脱手,“阿皎!你怎拿利器入屋”

卫邕气头上,胸脯起伏不停,闻言也愕然猛地回身,一见,便叱道:“将凶器扔了!”

卫皎摇头,不肯扔,“母亲,我明是和离,但实则旁人都清楚,我嫁与崔九多年,未育子嗣,心中恐怕多有猜测,我本该是被休弃回家,因沾带了卫氏的光,崔家不敢如此开罪,才换来了‘和离’的名头。这些时日,我住在家中也多有不便,为母亲添了不少烦忧。”

薛淑慎心疼地直摇头。

“母亲想着阿皎再嫁,嫁得一个好郎君。可是,阿皎如今不盼望了,也不敢再盼望了,阿皎如今已心如止水,不愿再嫁。”

她攥着手中的剪刀,咬住了内侧唇肉,双眸绯红,隐忍说道:“从今日起,我便出府独居,一人终老。我今日携了剪子来,是想告诉母亲,我心意已决,母亲如严加相逼,我只有今日落了头发,做了女尼,以明我心志!”

“你说的什么胡话!”薛淑慎又气又痛,“为了区区卫绾,你便闹着要出家,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女儿!”

“我不是为卫绾,是为自己。”卫皎双泪涟涟,“母亲,你体谅女儿这一回好么我……我不愿再丢人现眼了……”

她出嫁之前,身子已污,受人三年冷落浑然不知,和离归家,在家中也大是不自在,被人四处指摘。婚前遭人玷辱,这话虽未流传出去,但府上不知有多少人听了去了,卫皎多待一刻,都恍如凌迟,她只想逃离这是非之地。

卫邕早已猜到,女儿不可能心中愿意嫁给太子,薛淑慎苦心要安排,在卫邕看来是愚昧之举,如今卫皎这一哭,卫邕愈发意识到,自己在嫁女之事上确实想得并不周全,二女儿心中之痛,不是再嫁便能消弭的,尤其是嫁那冷漠无情、醉心妓子的太子殿下。

卫邕放柔了声音,慢慢朝卫皎靠去,伺机欲夺她手中利刃,使着缓兵之策道:“好,为父不逼你,阿皎说了不嫁,为父自不会逼你出嫁。咱们在城郊还有一座私宅,地处偏僻,我使了几个婢妇过去伺候你,待你想通了,为父随时接你回来,你看可好”

卫皎没想到父亲会答应得如此之快,泪眼朦胧地抬了头,卫邕手快地抢下了卫皎手中的剪子,她“啊”一声,得知上当,伸手欲抢回剪子,颈后却被重击,委顿在地。

卫邕将卫皎交给薛淑慎,睨了她一眼,说道:“你女儿教得好,学什么不好,学人没出息看破红尘!”

薛淑慎咬牙受了这冤枉,命婆子入门,将卫皎送回落雁斋。

没过两日,抚西将军韩翦忽然回了洛阳。

在北漠大获全胜,积极防御匈奴突破长城的大英雄,忽回了洛阳,举城百姓欢迎。

此时韩翦已更名李翦,他原本无名,自名为韩翦,因陛下觉着那姓氏不好,亲自赐下了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