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温瑜醒来后整整五天,除了第一天见过一面外,薛蕙羽再也没能进入他的病房。
从系统口中得知,周启华拿到她个人简历的当天就委托第三方公司核查“沈雪”的资料。在扣除1点复活值后,帮她伪造了一份调查报告。
个人简历里没有写工作经验,也是怕写的东西越多漏洞越多,毕竟她除了跳芭蕾外,真的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直到第六天早上,周启华拿着完整版合同正式和薛蕙羽签订了劳动合同。
合同期限三年,试用期一个月,住家育儿嫂,月工资一万。主要负责裴煜祺的生活照料,包含一日三餐和早期教育,所有费用均可凭报销。
“周秘书,我的合同是三年,如果我通过了试用期,那请问会影响到郑阿姨的工作吗”薛蕙羽故作担心道,“本来就是因为我不小心弄伤了郑阿姨才接替她的工作,没想到变成了正式的工作,怕她会因此误会”
“沈小姐放心,郑阿姨还在合同期内,届时会给她分配其他的工作。”
周启华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已经知道,郑慧文到期后裴总已经不打算续约了。
甚至拿到裴煜祺入院的报告后,还对郑慧文起了疑心,裴煜祺的身体指标好几项偏低,明显营养不良,若是再揪出什么问题,还可能被提前解雇和起诉。当然这些都没必要和沈雪说。
他叮嘱道“沈小姐,你也并非完全接替郑阿姨的工作。郑阿姨原本还负责裴总的生活起居,但本次出院后,裴总会有专门的护理师照顾,也需要长期卧床静养,所以切忌不要上裴总所在的三楼,打扰到裴总的休息。沈小姐只需要全心全意照顾煜祺就行。”
“合同最后一页还需要再签一份保密协议。裴总家里任何事情都需要保密,不得刺探裴总工作所需要的商业秘密。解除或终止劳动合同后,乙方也必须严格遵守甲方的保密制度,不得向第三方公开任何未被公众知悉的秘密。”
周启华指着保密协议,一字一句读道“乙方如违反本合同任何条款,应一次性向甲方支付违约金一百万元。如果因为乙方的违约行为造成了甲方损失,乙方除支付违约金外,还应承担相应的责任”
“一百万”薛蕙羽故作惊讶,心里却门儿清。
裴温瑜失明,肯定需要签署保密协议的专业人员照顾,所以限制她上三楼。但防不胜防,万一被她不小心撞破了这个秘密,那为了堵住她的口,就必须用高额的违约金来制约她。
周启华也知道这一百万太夸张了,但还是点点头道“裴总家里有不少重要商业合同,同时养病期间会在家里开会,有些竞争对手会来买通,所以在裴总家里工作,必须签署保密协议,确保不泄露裴总任何机密。至于巨额违约金,只要沈小姐遵守这个保密协议,自然无需担心。”
不等周启华说完,薛蕙羽就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她笑道“我对裴先生的秘密没有兴趣,我的工作只是照顾煜祺。”
话虽这么说,但薛蕙羽心里却担忧了起来。
她被限制不能去三楼,裴温瑜也有专业的护理师照顾,那平日里,根本没办法见面。
而她原以为崽崽当面叫她“妈妈”能引起裴温瑜注意,再不济总要怀疑一下吧。谁知道崽崽口中的“妈妈”二字会被系统直接屏蔽变为“老师”两个字,在所有人眼里,崽崽一直都是叫她“老师”
那让崽崽流利说话告诉自家爸爸的方案,显然是不可行的。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裴温瑜一直失明,那无法接触也无法看见,自己任务失败的可能性太高了
薛蕙羽不禁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一百天内没有完成复活任务,她至少要确保裴煜祺在爱的环境中幸福地成长。
裴温瑜一个人是指望不上的。
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他虽改变了原本的命运活了下来,但看他一点都不关心儿子的态度,再加上或许终身失明的可能性,薛蕙羽真的很难相信他一个人能把儿子养好。
裴煜祺也绝对不能落到夏兰枝的手里。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一个善良的后妈
但裴温瑜若是终身失明,哪个女人愿意做保姆嫁过来,倒贴上来的十有八九是为了财产。恐怕和夏兰枝、董丽梅一样,偷偷地虐待孩子。
从薛蕙羽手里接过合同,周启华确认无误后,道“已经为你和煜祺办理了出院手续,半个小时后和裴总一起出院。”
“这么快”薛蕙羽有些惊讶,周启华点点头道,“裴总出院的事情在离开医院前必须保密。届时为了避开媒体记者,你们和裴总是坐一辆车。”
一想到能立刻见到裴温瑜,薛蕙羽迅速地大包小包地整理完毕。她一手牵着裴煜祺的小手,一手拉着拉杆箱走出病房时,就见对面,周启华推着轮椅上的裴温瑜从病房里走出。
裴温瑜依旧戴着上次那副深黑色的墨镜。
大半张脸被完美地遮住,只露出瘦削的线条和淡薄如纸的双唇。
淡然的面色相比上一次见面时过于苍白的印象,回了一些血色,再加上不再穿病服,而是简洁的休闲装,整个人看上去不似上次那般病态憔悴。在墨镜的装饰下,还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明星范儿。
但薛蕙羽还是在看见裴温瑜的一瞬间呆滞了几秒。
记忆里的裴温瑜一直是高不可攀的一米九,饶是一米七的薛蕙羽,平日里和他说话时都需要仰望着他。
但现在,这一路上,他却是一直坐着,一直被周启华推行着。
是俯瞰的角度。
清晰地看到他的头顶。
虽然早就看见裴温瑜的卧室里有着这样一把轮椅,但这是薛蕙羽第一次见到坐在轮椅上的裴温瑜。
和平日里坐在椅子上都挺直着背的模样完全不同,光是看见就让她有种酸涩的情绪。
病房有专门的电梯直通停车库,薛蕙羽一行人很快就坐上了一辆贴着黑色膜的7人座商务车。
见宝宝椅在最后一排,薛蕙羽牵着裴煜祺率先坐在了过去。
在裴煜祺坐稳后,她低头研究着怎么系宝宝椅的安全带,却听到裴温瑜冷不丁开口“沈小姐,有件事需要强调一下。在你工作的这段时间里,无论坐在车上的哪个位置,都请第一时间系上安全带。”
“好的裴先生,我不会忘记系安全带的。”
以往坐在后排,薛蕙羽从来不会主动系上安全带。但经历了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后,薛蕙羽比任何人都知道安全带的重要性,只是没想到裴温瑜在失明的情况下还关注着别人有没有系安全带的问题,还特意叮嘱和强调了一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裴温瑜恐怕这辈子都会把“安全带”三个字刻烟吸肺在心里了
见薛蕙羽和裴煜祺全部系上安全带后,周启华搀扶着裴温瑜一同坐在第二排,轮椅则被司机叠起放在了后备箱里。
薛蕙羽默默地在后座观察着裴温瑜,寻思着他心真大,竟然让她坐同一辆车。就算戴着墨镜,正常人和瞎子还是肉眼可见的区别
他就不怕这短短同乘的路上,被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
但下一秒,她就见裴温瑜明明失明还准确无比地摸到了安全带的位置,甚至轻轻拉了一下就准确无比地插进了安全带的卡槽里。
在后座找卡槽找了半天的薛蕙羽“”
不愧是把“安全带”三个字刻烟吸肺在了心里的男人
在所有人坐稳后,司机载着一行人低调地驶离医院,成功地避开了门口围追堵截的记者们。
只是在驶离医院一条马路时,短暂的沉默便被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笛声划破。一辆救护车“呜哇呜哇”由远及近地朝着医院驶来。
在听到救护车声音的那一瞬间,除了司机之外整辆车的人几乎全部屏息凝神,齐刷刷地看向了宝宝椅上的裴煜祺。
裴煜祺没有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惊恐地尖叫,薛蕙羽就见他双手紧紧拽着宝宝椅,小小的身子也绷得紧紧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捂住他的耳朵,但立刻觉得躲避不是个办法,他已经不同往日,没有第一时间恐惧地尖叫就是在努力地直面这样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