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宁侯府。
沈扶雪刚刚用过晚膳, 正歪在美人榻上休息。
算来,她已经回娘家待了好几日了。
这段时间陆时寒忙的分身乏术,每日也就晚上睡觉时能回来, 沈扶雪一个人在别院里待着,实在有些无聊。
再者说了,她和陆时寒马上就要搬到东宫里去了, 以后再出来的话, 怕是会很困难,她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回娘家了, 自然要趁着这段时间多回来。
是以, 陆时寒便送沈扶雪回了娘家小住几日。
正歪在美人榻休息的时候, 纪氏来了。
沈扶雪坐起身“娘,你怎么来了”
纪氏道“娘还不能过来看看你。”
沈扶雪眉眼弯弯“当然能, 娘, 你快坐下。”
纪氏坐到了沈扶雪旁边。
自家女儿实在迷糊,发钗歪了都不晓得,纪氏无奈地把沈扶雪的发钗扶正。
帮沈扶雪簪好发钗后, 纪氏才说出来意“浓浓, 太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你”
说出太子二字时,纪氏莫名觉得有些怪怪的, 一时有些接受不来。
不过任谁怕都会如此, 女婿忽然成了太子, 女儿也随之成了太子妃, 谁能不惊讶。
纪氏这样, 已经算是接受的很好的了。
沈扶雪摇头“夫君现在怕是正忙着呢, 他现在根本抽不出手来, 再说了, 女儿还想在家里多住几天呢。”
纪氏无奈摇头,都是为人妻的人了,还说这样孩子气的话。
身为母亲,她当然希望自家女儿能常回家住。
可是现在和以前不同了,自家女儿已经是太子妃了。
现在太子正忙着,自家女儿身为太子妃,自然要陪伴在太子身侧,照料好太子的日常起居,哪有一个人回娘家躲清净的道理。
纪氏忍不住感慨,自家女儿这个太子妃,日后可要怎么办
沈家虽是勋贵,但从来没有攀龙附凤的想法,一直以来都很低调,沈家也从未想过自家会出一个太子妃。
说实在的,荣华富贵哪比得上他们自幼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一旦自家女儿成了太子妃,那所有的一切就都不同了。
眼下陆时寒是太子,日后会成为皇帝,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
这些也便罢了,最重要的是,身为太子妃自是要及早生出嫡子的,可自家女儿这个身子,能不能生儿育女都是两说,更遑论要生出嫡子
对于自家女儿于生育上很困难的事,纪氏从来都不敢告诉沈扶雪,她怕沈扶雪伤心。
除此外,日后宫中更可能有各种层出不穷的斗争和阴谋,自家单纯至极的女儿,真的能应付得来吗
一桩桩一件件,个个都是让他们头疼至极的事。
纪氏和沈正甫方才还说了,要是早知道陆时寒有这样的身份,他们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他们只想沈扶雪普通安稳地过一辈子,可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了风口浪尖上。
沈扶雪见纪氏眉头微蹙,像是在担忧什么事似的。
沈扶雪问道“娘,怎么了”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纪氏摇头“没事,娘是想家里一些琐碎的事。”
看着懵懂纯稚的女儿,对于将来可能发生的这些糟心事,纪氏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是她说出来了,依着女儿这单纯纤细的性子,怕也会跟着担忧。
罢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左右现在事情已成定局,说什么也变不了了,他们沈家也得为着女儿着想。
他们沈家再低调,也会为了自家女儿拼尽所有的一切。
沈扶雪没有多想,她还以为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纪氏有些多思多虑而已。
沈扶雪靠在纪氏怀里“娘,今晚上你陪女儿睡,好不好”
纪氏嗔道,“都嫁人了,还这么粘人。”
话虽如此,但纪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她当然喜欢女儿粘着自己。
纪氏刚要开口说话,云枝忽然匆匆进来了。
纪氏抬眼“怎么了”
云枝道“回夫人,是太子来了。”
太子来了
纪氏垂眸,陆时寒定是来接沈扶雪的。
沈扶雪也猜到了,陆时寒肯定是来接她回去的。
纪氏带着沈扶雪去了正屋。
陆时寒身上还穿着披风,显然是刚忙完就来了。
沈正甫和纪氏向陆时寒行礼,陆时寒连忙扶起了他们“岳父、岳母不必多礼。”
紧接着,陆时寒又让纪氏和沈正甫上座,小辈姿态做的很足,态度丝毫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而变化。
见陆时寒如此,纪氏和沈正甫心里都很熨帖。
沈正甫又和陆时寒聊了些朝上的事,天色也便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沈正甫在前头和陆时寒聊天,纪氏则在后头叮嘱沈扶雪。
纪氏道“浓浓,这次你回去,可千万不能像以前那样迷糊孩子气了,如今你是太子妃了,便要担负起太子妃的责任来。”
纪氏顿了顿,又继续道“譬如太子忙碌的时候,你要多给太子准备些汤羹一类的,多顾着些太子的身子。”
纪氏不厌其烦地和沈扶雪叮嘱了许多。
沈扶雪一一点头,表示都记住了。
都交代完,纪氏才放沈扶雪离开。
陆时寒带着沈扶雪坐上了马车。
马车里燃着灯烛,好几日不见,小娘子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娇憨惹人爱的很。
陆时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脸颊“浓浓,你是不是不想回来”
沈扶雪瞪大了眼睛,漂亮的眼睛圆溜溜的,可爱极了,夫君是怎么知道的
她确实是不想回去,她有些舍不得家里,她还没住够呢。
看小娘子的神态,陆时寒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小娘子当真没想回来。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他在前头忙前忙后的,还时时惦记着小娘子,刚抽出空来就接小娘子回去,结果小娘子倒好,在娘家过的乐不思蜀的。
陆时寒又道“有没有想我”
沈扶雪还记得之前有一次陆时寒就是问她想没想他,她说没想。
那次陆时寒可气的很呢,这次她当然学乖了。
沈扶雪的声音软软的“当然想了呀。”
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兔子玩偶可没有抱着陆时寒舒服。
当然,这句话就不必说了。
陆时寒显然是不大相信,沈扶雪就凑近陆时寒,软绵绵的身子靠在陆时寒怀里。
沈扶雪用细白的脸颊去蹭陆时寒的脸“真的想了呀,夫君。”
甭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他是被小娘子给套牢了。
陆时寒的心都软了,他把小娘子抱回怀里,细细地去亲小娘子的额头和脸颊。
这几日,他当真是想念小娘子想念的很。
沈扶雪乖乖的任由陆时寒亲吻。
好吧,她承认,她也是有些想陆时寒的。
亲了足足一盏茶功夫,陆时寒才松开沈扶雪。
沈扶雪懒懒地靠在陆时寒怀里“夫君,你是不是忙完了呀”
要不然陆时寒哪里有空接她。
陆时寒点头“只是先把手头的事给解决了,”只能先喘口气而已。
陆时寒道“对了,东宫已经整修完了,咱们明日就搬进去。”
沈扶雪怔了一下,然后点头“嗯。”
左右早晚都是要搬到东宫去的。
东宫的东西一应俱全,不过他们还有许多私人的东西也要搬过去,这些东西也要整理一会儿子功夫。
沈扶雪就掰着指头数起来,该把什么带过去。
陆时寒失笑“别算了,我都让人收拾好了。”
沈扶雪抿唇,片刻后道“那浓浓谢谢夫君。”
按理来说,这些东西都该她是她的活计,她应当吩咐人去收拾的,没成想陆时寒又提前帮她把事情给做了。
夫君真是太细心了。
待回了别院后,沈扶雪才发现,陆时寒说的收拾当真是全部收拾妥当了,就连她一贯喜欢的那些话本、游记,还有她的那些瓶瓶罐罐,都一个没少。
看来是彻底不需要她费心了。
翌日一早,陆时寒和沈扶雪搬进了东宫。
东宫是历代太子的居所,几乎可以称作小皇宫。
除了起居的场所外,更有办公、举办宴会、举办重大活动的各种殿宇。
陆时寒带着沈扶雪,一路穿过这些殿宇,到了起居的后院。
后院里房舍也很多,按说有许多房间都是给太子的妾室住的,不过陆时寒只有沈扶雪一个正妻,这些宫室也便空着了,两人只住主屋就好。
沈扶雪还发现,花厅里的窗子都换成了琉璃的。
这肯定是陆时寒的吩咐,方便她赏雪用的。
沈扶雪的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夫君想的可真周到。
陆时寒侧过脸“想什么呢”
沈扶雪摇头“没事。”
她只是在想,夫君实在是太好了。
在东宫安顿下来后,陆时寒和沈扶雪依着礼数去拜见了建宁帝和张皇后。
建宁帝很是高兴,脸上满是笑意,和陆时寒聊了半晌,才放陆时寒离开。
这之后,二人则是去了玉牒馆。
现在陆时寒已经恢复身份了,自是要依着皇室的规矩上玉牒。
所谓玉牒,其实就是皇室的族谱。
大周至今,传承百年有余,族谱多的都数不清。
还是记录官从那一摞摞玉牒中,找出陆时寒所在的玉牒。
沈扶雪一直站在陆时寒身侧,她从那一大串绕口的经历后,找到了陆时寒的名字。
记录官把陆时寒的玉牒补全,而后又在陆时寒后面,添上了沈扶雪的名字。
“妻沈氏扶雪。”
在偌大的族谱中,二人的名字紧紧挨着。
若是以后他们生儿育女,儿女的名字也会记录在他们后面。
从前,他们二人的名字记录在婚书上面。
现在,他们二人的名字则记录在皇室的玉牒上,不管死生。
记录好玉牒后,陆时寒带着沈扶雪去了奉先殿。
奉先殿,自是要祭拜先人,祭拜陆时寒的母后。
两人取过香烛,跪在地上叩首。
沈扶雪知道,陆时寒虽然从未提过唐皇后,但在他心里,一直都记挂着这位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