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被定国公打发到永州卫历练后,陆显就一直没离开永州,足足待了好几个月,直到现在才回来。
陆显在永州卫里是吃尽了苦头,整个人瘦了十多斤,瘦的都有些吓人了。
这次回来,是因为陆显实在是熬不住了,再待下去怕是都要闹出人命了。
再加上陆显和沈扶月的婚期也近了,定国公才允了陆显回来。
今晚陆显是和沈扶月有约才出来的,没想到半路上竟遇到了个生的这么美的小娘子。
陆显惯来喜好诗书,这会儿见到如此美的女子,心下自是止不住的欣赏。
欣赏过后,则是好奇。
陆显问他的下属孟川“你可知方才那位小娘子是哪家的”
孟川没有跟着陆显去永州卫,而是一直留在京中,自是认识沈扶雪是何许人。
只不过,这话要怎么说
难不成,要他跟自家主子说,这是自家主子的前未婚妻
陆显皱眉“怎么了”
孟川日后毕竟还要跟着陆显,自是要知无不言,不能欺瞒,因而直接道“回少爷,那位是济宁侯沈家的二姑娘。”
陆显下意识便要点头。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济宁侯家的二姑娘,岂不就是沈扶雪
这怎么可能
陆显的声音陡然变大“孟川,你要是敢骗我,以后就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孟川急道“属下哪敢骗您,少爷,那确实是沈二姑娘。”
孟川如此说,可见是真的了,而且这事儿孟川也骗不了他,日后宴会上一见他便知究竟是不是沈扶雪了。
可是,怎么可能会这样
陆显在原地怔了许久,才失魂落魄地往和沈扶月约定的酒楼去。
沈扶月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她正嘀咕着陆显怎么还不来,想要下去看看的时候,陆显推门进来了。
沈扶月连忙起身“显郎,你来了,快坐下。”
沈扶月一边上前,一边笑道“我点了许多你爱吃的菜呢。”
她和陆显只有十几天便要成亲了,正可以和陆显商讨一下婚礼的细节。
毕竟陆显先前一直在永州卫,也没功夫忙活婚礼的事,对婚礼的细节一应不知。
陆显眼也不眨地看着沈扶月。
沈扶月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越发秀美可人。
沈扶月是沈家人,容色自然错不了,也是美的,而且是温柔可人的美。
可若是同沈扶雪比起来,不,两人的容貌完全没法儿相比。
陆显失落地摇了摇头。
沈扶月意识到了不对,她抿唇,试探着道“显郎,怎么了”
陆显刚回来的那天,就与她见了面。
许久未见,两人情意缠绵,恨不得立刻便能成婚,陆显也对他们的婚礼很期待。
可现在这是怎么了,神色怎么这样异常
陆显握住了沈扶月的手“扶月,你堂妹沈扶雪究竟生的如何,你不是同我说,她常年生病憔悴不已吗”
沈扶月心里一跳“显郎,你怎么忽然问起妹妹的事”
沈扶月皱眉“显郎,你握疼我的手了。”
若是往常,陆显早就心疼地松开她的手了,可是这次,陆显却没有松开,反而还加大了力气“扶月,你说”
现在沈扶月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陆显必定是见过了沈扶雪,才会来此质问她。
沈扶月挣开了陆显的手“显郎,当初我是说妹妹常年生病,生病之人自是会憔悴,我没有骗你。”
陆显沉默了。
当初他与沈扶雪还没有解除婚约的时候,他自然对沈扶雪这个未婚妻产生过好奇,也问过几嘴沈扶月关于沈扶雪的容貌。
当年沈扶月确实是这么答的,他下意识便以为,沈扶雪是那种病症折磨的憔悴不堪的模样。
是,沈扶月是没有骗他,可也确实是在误导他,让他误以为沈扶雪容色不好。
沈扶月也知道她这套话术是故意误导的陆显,她也瞒不过去陆显。
因而,沈扶月换了个方式,她眼里迅速积聚起了泪“显郎,我会那么说,也是害怕你离开我,毕竟扶雪妹妹生的那么美,我不是故意的,我都是为了你啊。”
从前她只要一在陆显面前如此,陆显便会心疼地什么都同意。
沈扶月本以为这次也会如此,可却半晌都没等到陆显的回话。
陆显失望地看着沈扶月。
这张脸依旧是楚楚可怜的,他每每见了都很心疼,可现在他却忽然没有那种心疼她的感觉了。
沈扶月咬唇“显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扶月说着大声道“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这是沈扶月心底最害怕的事。
陆显道“沈扶月,你能不能不要胡说了”
他和沈扶雪才见过一面,怎么可能就喜欢上沈扶雪。
不过陆显还是头一次看到沈扶月如此,在他面前的沈扶月永远是温声细语的,连大声都没有过。
今天的沈扶月完全颠覆了陆显对她的认知。
陆显忽然觉得眼前的沈扶月很是陌生,她能为了私心而故意误导他这么久,又会不会隐瞒他更多呢
陆显忽然失去了和沈扶月说话的心思。
陆显转身,扬长而去。
雅间里徒留沈扶月一人,沈扶月的眼泪怔怔地落下来。
她就知道,只要陆显见到沈扶雪,就一定会改变心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为自己筹谋,难道有错吗
沈扶月越发肯定自己之前的做法是对的。
幸好她之前一直使法子拦着陆显和沈扶雪碰面,要不然这桩婚事哪里还能轮到她。
她没做错。
对于沈扶月和陆显的事,沈扶雪自然一概不知,她甚至不知那人是陆显。
沈扶雪回去后,又等了一会儿,陆时寒便回来了。
俩人一起沿着朱雀大街往下逛。
沈扶雪手里还提着俩人一起做的灯笼。
这灯笼的灯面果然与众不同,路过的人都纷纷地看灯面上的少年剑客,可见是很得众人的喜欢。
尤其还有个小娘子,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想要从沈扶雪手里买下这个灯笼。
还是陆时寒说着灯笼不卖,那小娘子才失望离去。
沈扶雪眉眼弯弯,开心的不得了。
“陆大人,我们做的这个灯笼好像真的很好,”沈扶雪道。
陆时寒握住沈扶雪的手“小心些走。”
沈扶雪自顾自地畅想下去“要是有朝一日咱们没有钱了,我就画灯面赚钱,一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
陆时寒失笑,小娘子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竟然连他们以后没钱的日子都想到了,还要赚钱养他
小娘子平素看着软绵绵慢吞吞的,实则脑袋里的想法古怪的很,他有时都猜不到。
陆时寒问她“刚才都去哪儿了”
沈扶雪回道“方才我逛了一会儿街,还买了个面具。”
沈扶雪说着笑了“我把面具放到马车上了,等回去的时候我戴给你看,看你能不能认出我。”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发现前面的人格外多,闹哄哄的。
沈扶雪疑惑“前面这是做什么呢”
程周就跟在两人后面,见状道“前面的人是在放河灯祈福呢。”
沈扶雪之前一直在洛州,不知京城的灯节还有这个规矩。
沈扶雪来了兴趣“陆大人,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好。”
陆时寒牵着沈扶雪的手,一路穿过人群,总算到了河流前。
沈扶雪瞪圆了漂亮的眼睛。
眼前的河流里飘满了河灯,星星点点地落在漆黑的水幕里,发出闪烁的光。
漂亮的不似人间,像是天生的银河掉落了一般。
程周在一旁给沈扶雪解释道“沈姑娘,京城这儿一直有在灯节放河灯祈福的习俗,届时只要在竹简上写上自己的愿望,再把竹简放到河灯里,随水飘走,便是祈福成功了。”
程周一看便知沈扶雪是动了心思了,当即便很有眼色地上前买了两盏河灯,又准备好了竹简和毛笔。
沈扶雪拿过一张竹简“陆大人,你也写。”
陆时寒接过竹简“嗯。”
沈扶雪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只是希望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沈扶雪想起方才程周说,最好把许愿的人名也写在上面,到时候灯神眷顾的可能性会更高一些。
沈扶雪下意识便写出了沈正甫和纪氏的名字,接着就是沈霁。
写完沈霁,沈扶雪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好像把陆时寒给落下了。
按理陆时寒已经是她未来的夫君了,她该把陆时寒也放在家人的行列的。
只不过她方才手太快了,现在想改也没法子了。
沈扶雪想,幸好陆时寒看不到,她在后面添了陆时寒的名字。
沈扶雪没想到的是,陆时寒早就看到了。
陆时寒不是故意看的,只不过他身量高,方才想俯身取毛笔而已,就不经意看到了小娘子写在竹简上的字。
陆时寒倒没生气。
他是今年才进入到小娘子的生活中的,小娘子一时想不起他来也是正常的,不过日后他有信心,会让小娘子第一个想起的永远是他。
这厢,沈扶雪继续往上写人名,把姜令仪等人都给添上了,整个竹简都满了。
陆时寒失笑。
他没有小娘子那么贪心,他只有一个愿望。
陆时寒在竹简上写了几个字,便把竹简放到了河灯旁。
两人把河灯放到水里,河灯顺着水流而下,也落进了犹如银河一般的星星点点中。
放好河灯后,陆时寒便带着沈扶雪离开了。
程周跟在陆时寒后面,他眼睛尖,只不过随意一扫,便看到了自家大人的河灯,河灯发出晕黄的光。
光映亮了一旁的竹简,也映清晰了竹简上的字
愿沈扶雪长命百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