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再婚(1 / 2)

第137章 137再嫁

韦高义与石茂勋的婚事由内务府筹办, 再次昭显了他们身份的不同寻常。不过石茂勋远在驻地,得等他回京述职才好办婚礼,如今内务府皆为着韦高义忙上忙下。

郑志广郁闷的好几日都不想说话, 本朝最大的两个香饽饽, 竟是就这么飞走了,他的孙女儿怎么办?

赐婚旨意一出,在朝的在野的读书人立刻醒过神来了——管平波讨厌守节。这帮满嘴仁义道德的货色, 当即唱起了赞歌。人嘴两张皮, 原先说女子该节烈的是他们,如今说节妇凄苦、皇帝仁爱怜悯万民的也是他们。梁朝境内, 不知多少守了半辈子、人老珠黄不能再嫁的节妇们,在得知再无可能等到牌坊时,绝望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又不知多少年轻守寡的, 家族不欲她们碍着皇帝的眼,又不想坏了门风, 被活活勒死。

惨案报到御前,管平波无动于衷。历史车轮向前,难免有牺牲。她不可能为了可怜这些无辜的生命, 而至更多人命不顾。她亦不怕读书人的攻讦,否则不会以抢亲的姿态替韦高义办婚事。她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旧的时代已然过去,想混进官场, 必须适应新的思想。于是管平波连发两道圣旨, 第一追究节妇们的死因, 自杀的不论,被自杀的其直系家属问责,最高死刑;第二允许民间守节,然节妇家属取消科举资格。

两道旨意,可谓正中读书人七寸。正如林望舒所想,名利非名而在利,威胁其利时,自生的出百般手段万般解释。管平波知道过犹不及,有许多夫妻情深的,并不想再嫁旁人。然则偌大的国家,制定规则时,不能考虑太多因素。否则妇人们“人人自愿”,她的法令便成一纸空文。节妇的传统是极其残酷的,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守到表彰与牌坊。她们年轻不知世事的时候,或主动或被动的选择了道德与赞誉,到了年老时孤苦无依,无钱的贫困交加而死;有钱的宗族无情掠夺,依旧是不得好死。节烈之下,满地冤魂。

管平波不惧火力,顶在了前头。敏妃拆下了节妇的枷锁,做回了顾宝珍。狭窄逼仄的院落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顾氏的妇孺们,实在穷困太久,她们迫切希望有个新的有钱的姻亲前来照拂。韦高义送来的聘礼,能大大缓解家族的经济压力。说是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可真到了绝境,便是名门望族,谁又真的想去死?上天砸下来的救赎,全家上下都是欢天喜地,唯有李氏,落泪不绝。

顾宝珍默默的递着帕子,一言不发。

李氏不住的抽噎:“姑娘,听我一句劝,他送来的聘礼你带走。不然,没嫁妆的姑娘,如何在夫家抬得起头?家里那多人,你养的到几时?有手有脚的,旁人能去工厂做活,他们怎么不能?”

顾宝珍笑笑没说话,她提出把聘礼留下,并不为给家里吃饭,就如李氏所说,哪怕是在家里做点绣活,都不至于饿死。但,多年养尊处优,家里人的生存能力堪忧,能不饿死已然不易。可是,家族想要翻身,不仅仅是有饭吃即可。孩子们需要上学,需要科场厮杀。这些道理,李氏不是不懂,然则想让自己的骨肉过得更好,乃人之常情,说不通的,不如不说。

顾氏门风醇厚,顾宝珍作为庶女,却从未受过苛责,是以为人处世坚定而宽和,良好的教育,使得她目光长远,不会计较一时得失。嫁妆之所以是女子的脊梁,正是因为它反映着娘家的实力。侄儿里能有人做官,便是韦高义休弃她,娘家亦能给她遮风挡雨。她能理解李氏的担忧,却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何况嫁妆固然是女子存世的底气,却不会是唯一。管平波没有嫁妆,她做到了女皇。

顾宝珍平静的走完三书六礼,在李氏的哭声中,孑然一身的踏上了花轿。韦高义既然选择门庭没落的她,那便是不把浮财放在眼里。她的满腹才学,可以做最好的嫁妆。

花轿晃悠悠的抬往江北大营。韦高义在城中没有府邸,他居住在营中的家属楼中。顾宝珍喜欢这样的安排,住在军中,代表着无需应付婆婆与妯娌,更为轻松自在。随着花轿起伏,顾宝珍心底慢慢的升起了丝丝期盼。他……是怎样的人呢?

轿子穿过浮桥,进入营中,起哄声震耳欲聋。鞭炮不停不歇的响,比当日嫁入宫中为妃时更加热闹。轿子停下,轿帘被掀开,顾宝珍猛的想起,新式的婚礼没有盖头,瞬间羞的满脸通红。强忍着脚软走下花轿,从未见过这么许多人的她忍不住剧烈的瑟缩了一下。随即,她被人打横抱起,天旋地转间,落在了大厅之内。

浑厚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别怕,有我呢。”

顾宝珍不由微微抬起头,用余光去撇身边的人。只见她的夫婿浓眉大眼、满脸英气。他的声音十分洪亮,搂着她肩膀的手臂充满了力量。

忽听司仪一声大喊:“指挥使你别只顾着笑,拜堂啊!”

哄堂大笑。

韦高义瞪了司仪两眼,牵着顾宝珍的手,向天地父母行礼。韦父韦母见证过潘杨两家的下场,半点不敢蹦跶,权当儿子送了人。每每得了好处,皆视作意外之财,心态无比平和。再则皇帝老儿挑的媳妇,不满意也是满意的。笑呵呵的受了礼,半日也没憋出什么话,竟学着宾客说起了“夫妻和睦”、“早生贵子”来。周围都是善意的哄笑,顾宝珍的脸越发红了。

虎贲军里没有男女分席的传统,顾宝珍被众人推着与韦高义坐了首席。几十张大圆桌,人声鼎沸。旁边一个眉目清秀的中年妇人柔声笑道:“顾堂客,放开些。”说着指着宽阔的场地道,“我们苍梧的女人,个个都是爽利性子。你只管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省的夜里没力气。”

顾宝珍干笑着道谢,又低声道:“小女才来,不认得人,敢问夫人如何称呼?”

韦高义道:“杨娘娘。”

方才柔声细语的妇人立刻化作了夜叉,反手就给了韦高义的后脑勺一下:“你再叫一声试试?”

韦高义忙告饶,对顾宝珍笑道:“你就叫她杨姐姐吧,杨堂客也使得。”

姓杨?还坐在首桌?顾宝珍猛地想起了她的身份,起身行礼道:“见过杨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