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 殷蕙、魏曕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发了。
清晨的阳光被王府巷道高墙阻挡,使得这里比别的地方要凉快几分。
魏曕抱着循哥儿,衡哥儿太兴奋了, 一个人在前面跑跑跳跳的,跑远了再折回来。
殷蕙见魏曕都没有介意儿子这过于活泼的举止, 她也就没有说什么。
到了东华门,三道门依次打开, 衡哥儿趴在护城河的拱桥护栏上,低头往水里望。
一条红色的小鲤鱼悠哉悠哉地游过去了。
衡哥儿马上跑到另一边的护栏前,等着红鲤鱼游过来。
“走了。”魏曕下了桥, 见儿子还在那里趴着, 开口道。
他面冷, 音色也是冷的,如冬日泠泠的流水, 尽管他对衡哥儿都算温柔了,可这样短促冰冷的两个字, 还是充满了命令的语气。
衡哥儿立即乖乖地追上爹娘。
殷蕙看眼魏曕冷峻的侧脸,难免有几分羡慕,衡哥儿很喜欢她这个娘亲,但母子亲昵换来的便是她在衡哥儿面前的威严不足, 小家伙一点都不怕她。
外面停了两辆马车,一家四口上了第一辆,两位乳母、金盏上了第二辆,寿礼也在后面放着。
马车出发后,循哥儿也像哥哥第一次坐马车时似的, 凑到一边车窗旁,好奇地往外看。
魏曕扶稳儿子, 衡哥儿也挤了过来,爹爹话少没关系,衡哥儿热情地给弟弟介绍起来,那个是天,那个是云,那个是树。
离开王府,马车进入人来人往的街道,周围就更热闹了。
魏曕回头看了眼殷蕙,见她轻轻摇着团扇并没有像孩子似的朝外探头探脑,便继续照看两个孩子。
殷蕙还当他想要凉快凉快,拿扇子朝父子三个扇了几下。
气氛温馨,突然,循哥儿放了一个超级响屁。
魏曕的身体僵了片刻,衡哥儿则直接跑到娘亲这边,嫌弃地捂住鼻子。
“是不是要拉了”殷蕙又好笑又担心,“让长风把循哥儿抱到乳母那边去”
魏曕正要同意,就见循哥儿的脸红了起来,这是在憋劲儿。
如果循哥儿在长风怀里拉出来,岂不是让满大街的百姓都知道燕王府家的七郎当众拉臭孩子长大了脸面往哪搁
魏曕的脑海里甚至都浮现出二郎、三郎、四郎、六郎围着自家小七哄笑的画面了。
“就在这边吧。”
魏曕放下窗帘,转身坐好,先脱循哥儿的裤子。
好在旁边的矮柜里都备着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殷蕙快速翻出一个小瓷盆。
魏曕抱好循哥儿,殷蕙手拿瓷盆在下面接着。
循哥儿眨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边干活儿一边对着娘亲笑。
衡哥儿捂着鼻子在旁边乱叫,才叫一声就被魏曕瞪了一眼,不许他说话。
衡哥儿钻到娘亲身后,把脸都埋了起来。
殷蕙看向魏曕,魏曕也看向她,两人再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默默共享亲儿子带来的芬芳。
处理好了,殷蕙盖好瓷盆的盖子,放回柜子,再等马车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迅速打开两侧的窗帘。
轻缓的夏风吹了好久,才吹散了里面的臭味儿。
殷蕙点点循哥儿的脸蛋,调侃道“循哥儿肯定是知道咱们都给曾外祖父准备了寿礼,就他没有,所以也准备一份,是不是”
衡哥儿还没明白“弟弟准备了什么”
殷蕙指向放瓷盆的柜子。
衡哥儿瞪大了眼睛
魏曕肃容道“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他们会嘲笑弟弟。”
在学堂读了半年的书,衡哥儿已经明白嘲笑是什么意思了,三郎背不出书来被高先生惩罚,二郎会笑,二郎在课堂上放屁三郎就大声笑,下雨的时候四郎被雷声吓哭,二郎、三郎就一起笑。
“我知道了,我谁也不说。”衡哥儿摸摸弟弟的脑袋瓜,小脸上竟露出几分哥哥保护弟弟的认真与温情来。
殷宅到了。
一家四口下了车,金盏、长风端着寿礼走在主子们身后,马车里面自有乳母们收拾。
他们来的最早,别的亲朋好友们怎么也得等到日头半高才来的。
这会儿殷家里面还很安静,德叔带着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消息传到里面,殷墉、殷阆大步迎了出来。
殷墉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锦袍,腰杆挺直精神矍铄,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愁容,仿佛殷闻的残废、二房的分家只是过眼云烟。
十七岁的殷阆只比老爷子矮了半头,玉树临风的,风采不输殷闻,但又比殷闻多了几分温和与内敛。
以前殷蕙还没觉得,今日这么一看,她忽然发现,殷阆长得与祖父很像,可能殷景善大腹便便脸上也都是肥肉,殷阆身上并没有二叔的影子。
“祖父大寿,孙女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离得近了,殷蕙笑着给老爷子贺寿道。
魏曕跟着道“祝您松鹤长春,福寿康宁。”
殷墉看着笑容甜美的小孙女,努力让面容温和下来的尊贵孙女婿,笑道“好好好,托你们的心意,我一定长命百岁。”
“曾外祖父,还有我呢”
衡哥儿挤过来,像在学堂梅老先生面前背书一样,摇头晃脑地背了一首祝寿诗“夜来银汉清如洗,南极星中见老人”
此诗一共八句,衡哥儿声音清脆,背得流畅顺利。
殷墉喜欢的不得了,抱起衡哥儿夸了又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