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怕是要倒大霉了。”
整个灵堂里外开始议论纷纷。
吴家两位老爷黑着脸上前询问,只见祭师闭着眼,伸出五指在空中闭眼细算了一番,方睁开眼道“逝者有心事未了啊”
话一落,吴家人急作一团。
“祖母是不是还不想走啊”
“这这该如何是好啊,她老人家她老人家莫不会还想留在阳间再享享福罢那那夜里会不会来寻咱们啊”
祭师这话一落后,吴家几个小辈们缩在一起缩成了一团。
这时,年龄稍长的惠姐儿扫了众人一眼道“怕什么怕,祖母生前最喜欢的可不是咱们,便是要来寻,也不是来寻咱们的”
话一落,她细长的眉头一挑,朝着那棺材底下那道清瘦的身影身上扫了去。
彼时,只见跪在火盆旁的那道瘦弱身影终于从呆愣中缓过了神来,只见她紧抓了一把黍子,扭头盯着头顶的棺材,嘴里喃喃低语道“阿嬷可是放心不下瑶瑶”
话一落,只见宁瑶瑶缓缓起了身,突兀的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朝着那棺材走去,许是跪得久了,双膝早已发麻了,又许是三日三夜未曾进食,整个人已经是连走带飘了,落入外人的眼中,便是一白衣身影一寸一寸朝着棺材之处飘荡了去,远远的瞧去,莫名有些瘆人。
八名抬棺壮汉见她过来,纷纷放下绳索避让。
宁瑶瑶一路缓缓飘到那棺材前,只见她抬手将手心放在那棺材之上,将脸缓缓贴在那棺材的寿布上,远远的看上去,像是将整个棺材抱在怀里似的。
宁瑶瑶一手轻轻的抚着棺材,一边将脸贴在棺材上,忽而轻轻一笑,语气轻哄道“阿嬷,去罢,放心的去罢,瑶瑶定会好好的。“
她短促的轻笑声在寂静的灵堂里显得有些瘆人。
令人生生打了个颤。
话一落,宁瑶瑶双眼两行清泪坠下。
她笑着拂去。
而后,缓缓松开棺材,冲着几位抬棺壮汉道“抬棺罢“
几位壮汉闻言你瞧瞧我,我瞧瞧,再一齐齐发力时,棺材竟当真被轻易来了起来了。
此事,颇为纳罕,叫见者震惊,为此,在吴家腹地广为流传,令人津津乐道。
有人道是那老太太放心不下那病秧子外孙女儿,也有人道那老太太原是想将最疼爱的那苦命的外孙女儿一并带去了,横竖,在一片议论声中,吴家老太太终于顺利安葬了。
吴老夫人虽被病痛缠绕了数月,到底年纪大了,临故前,儿孙满堂,尽显孝顺,算为寿终正寝,不过,丧事办完当夜,还是多人不敢往西院老太太那故居旁靠近,因抬棺停棺一时,不免惹人害怕忌讳。
然而当夜,宁瑶瑶依然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宿在了西院,就宿在了老太太故去的那间正房的偏房里,当夜只闻得打从西院里传来阵阵咳嗽声,一声声,俨然要咳断了气了。
往常,老太太若见宁瑶瑶犯了旧疾,定当立马着人去请大夫相看,可这会儿老太太去了,纵使那咳嗽声再大,偌大的太守府却也好似再无一人能够听到似的。
“这支笔乃用上好的山兔毛所做,乃恩师所赠,应当能当个二两银子,莫要被掌柜的骗了,你明儿个去当了给你家小姐抓把药吃。”
“小姐小姐跟前还有些体己,老夫人走前留了些,多谢公子挂念着,回头我会跟小姐禀明表公子来过。”
“莫要诓我,你家小姐哪舍得当掉老夫人生前所留的那些物件,拿去罢,莫要与你家小姐说便是,也莫要说我来过。”
时值半夜。
宁瑶瑶旧疾复发,悠悠转醒时,仿佛听到窗外传来细微说话声。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外头说话声骤停。
不消片刻,脚步声轻轻远去,“嘎吱”一声,贴身侍女雏云怀中藏有一物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见宁瑶瑶已然苏醒,已爬起来靠在了床沿,雏云忙道“姑娘,您醒了可要喝水”
说着,赶忙过来服侍。
宁瑶瑶却摇了摇头,直直朝着雏云怀着看着。
雏云无法,知瞒不住小姐的火眼金睛,便只得将那支上好的毛笔取出,如数道“表公子方才来了,许是听见小姐的咳嗽声了,让奴婢去当了此物给小姐抓药。”
宁瑶瑶闻言,将紫色檀木的笔盒打开,只见里头躺着一支上好的兔毛毛笔,毛笔笔尖柔软细腻,一看便知乃上好绝佳之物。
“二两银子实属浪费了,怕得值个七八两,这么好的东西,甭贱卖了。”
“这怕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罢”
宁瑶瑶摸了摸笔尖,喃喃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