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瑾玉说的这些四爷十分明智的没有接话,这会儿她明显就是话里有话指桑骂槐,不管接什么都是个错。四爷干脆话锋一转问从他那些倒霉兄弟转到眼前的杀猪菜上边来,“怎么突然想起弄这个来,府里又不是没吃的。”
要不说无形中的凡尔赛最致命呢,四爷说出这话来再理直气壮不过,偏他这身份还没人能挑他的理,就算是何不食肉糜人家也情有可原,没法跟他较真。
“你看你这贝勒爷说的什么话,府里的吃的第一个紧着您第二个紧着几个孩子,到我这儿还算要什么有什么,往下李氏那边真要个龙肝凤胆的就得掂量掂量,再往下算,他们那些份例够吃什么好的。”
瑾玉不一样,且不说上辈子一直都是个社畜天天就为了块八毛的来回抠搜,就算是如今成了四福晋其实也大差不差。瞧着府里库房中银子成堆,但真正动辄几百上千两的花钱还是少,少到至今也就中秋前后为了送礼进宫花了一回大的。
其余大部分时间,账本里一笔一笔记下的还是小数目,尤其是府里众人的开支例钱,又多又杂又细,偏每个人都指望着这些银子过日子,差一点都不行。
李氏刚升成侧福晋每月份例二十两,头一个月拿这么多银子的时候还专门自己掏钱赏了她那小院子里的奴才一小桌席面,用她的话说可算是能少让娘家补贴些,赏钱下去都硬气。
李氏的感慨不是矫情,以前她在格格的位子上每月不过五两,顾氏和张佳氏两人没格格的待遇每月才三两银子。说是说这银子是零花,其余吃喝用度皆有份例,但贝勒府不比寻常人家,哪怕只是侍妾身边数得着的奴才也有个,平日里整天伺候着要是一点赏钱都不给怕是不像话。
更别说份例里的那些永远不够用的蜡烛羊油布料首饰、夏天的冰和冬天的炭火,这些东西不够用的时候得拿银子买,想用好点的更得拿银子买。
况且都是在贝勒府里养娇了的人,份例里的菜说不上不好,但总归单调了些,真要可着份例里的菜吃数来数去也就老几样。有时候馋了还得拿银子去厨房添几个菜,处处都得使银子,哪有够用的时候。
这些还都是后院主子们的日常花销,除了他们贝勒府里更多的还是下人奴才,瑾玉身边的两个嬷嬷和书房那头几个太监每月八钱银子,算是府里奴才里头最高的例钱,浅草槐花黄杏白竹四个大丫鬟每月三钱,下头几个二等丫鬟每月二钱,以此类推最下等的粗使奴才不论男女一律八百吊铜板。
再是奴才除了伺候人也得过日子,年纪到了得成家生子养老婆,前院后头还有外三路的院子,住的全是府里成了家的奴才和他们的家里人,一家过日子就这么多钱能有什么好吃的。
就算上头这些管事们有油水可捞,那也轮不着他们,所以瑾玉一说要做杀猪菜,整个府里就没有不盼着的,大冬天里实打实的一顿肉菜可比什么都强。
“嘿,爷就是多嘴问一句,怎么就惹得福晋说了这么多。”瑾玉说起这些可就真不困了,一条一条跟四爷数,愣是从刚架锅做准备说到一切准备就绪只差下锅炒菜。
“爷想听我还不说了呢,要下肉了我得去看看。”瑾玉其实也只有少数几次跟着爸妈回老家走亲戚的时候才碰上过做杀猪菜,那会儿自己小光记得吃,怎么做的她都没见过。
这会儿王禄带着他手底下的徒弟忙的热火朝天的看着就带劲儿,瑾玉懒得再跟四爷科普凡人老百姓的生活,直接走到大锅跟前去凑热闹,“怎么样了,是不是能下锅了啊。”
“哟,福晋您可站远点儿,锅都烧红了待会儿葱姜下锅呛着您。”王禄见福晋一脸新奇的凑过来,登时心就跳到嗓子眼上来了,这要是待会儿菜肉下锅热油崩着主子,今儿高高兴兴的事怕是要黄。
“没事没事,我就看看你忙你的。”瑾玉也知道自己就是一添乱的,听王禄这么说便立马往后退了几步,没成想四爷见这边热闹也跟着过来了,自己这一退差点直接踩到四爷脚上。
“小心点儿,别再摔着。”四爷一把扶住有些踉跄的瑾玉,环着她继续往后退了两步也没松手,许是姿势有些暧昧四爷还自己给自己找补了两句,“快过年了你可别摔着哪儿,刚刚说了那么多,听得爷觉着府里要缺了福晋怕是用不了两天就得乱起来。”
瑾玉听他这么说只哼了一声也没说对还是不对,正好这会儿功夫油烧热了葱姜蒜辣椒香料全下了锅,噗一声辛辣冲人又霸道原始的烟熏火燎的味道,就彻底把所有无关紧要的心思都掩盖了。
香料配上王禄调的独门秘制酱汁越炒越香,苏培盛揣着手站在一旁不住的往大铁锅的方向伸脖子,“王禄,差不多得了下肉吧,再炒糊了。”
“你是掌勺的还是我是掌勺的,去去去一边去,不知道别瞎指挥。”王禄平时对谁都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但触及到他看家的本事还是很有原则的,顶不耐烦的把苏培盛往外轰了轰,又等了片刻等到锅里的酱汁浓稠了,才让徒弟们把一大盆子切好的肉片倒下去。
肥瘦相间的猪肉混合着香料被荤油煸炒出浓厚的肉香味,猪油裹着被炒上色的猪肉在锅里翻滚,颜色渐渐变得诱人起来。四爷远远看着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大场面也有点心动,“这能好吃吗。”
“都这样了能不好吃吗”瑾玉看着满满一锅肉口水已经快下来了,没想到点睛之笔还在后头,王禄把他夏天里腌在坛子里的酸菜弄了好些出来,和昨晚上就冻好的豆腐全给下到锅里,再加高汤一起炖煮。
炖肉主豆腐都得用大火,两个厨房里的小子一直蹲在地上不断添柴,热气腾腾的劲儿烘得站得老远的四爷和瑾玉都觉得有点热起来,但比起热更难熬的还是馋,“福晋,还得多久啊,差不多行了吧。”
“我哪知道还要多久,要不爷问问王禄”瑾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铁锅,其实她这会儿也没多饿可就是想吃,想尝尝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