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瑾玉你不要仗着爷的心思就为所欲为,这种事不可能在爷的府里发生。”
瑾玉主动把人往书斋里头带的时候,四爷心里还美滋滋的。自从上次两人就书斋要不要改了另作他用说过那些话之后,书斋就一直空着,平时谁都不往这边来。
好像只要不进来不提起,两人之前那些惨淡又疏离的过往就不曾存在过一般。现在她主动领着自己来书斋,四爷还以为是瑾玉想通了看开了,没想到她一张嘴说的话简直听得四爷头皮都发麻。
“怎么不可能,要真那么不可能你也不至于一直把顾氏关在她自己屋里不让随意走动。”
要不说男人一遇上这种事就喜欢自欺欺人呢,就算是四爷也不能免俗。顾氏撞鬼的事瑾玉不信他一点猜疑都没有,只不过这种事对于男人来说实在难以启齿,好像把人关起来不闻不问不提起,就能装作这事不存在了一般。
“行了,别说了。”四爷神色复杂的看着瑾玉,话语间带了几分无奈,好像真的不明白为何瑾玉不懂自己的回护,“这事你为什么要追究到底,真查出来有什么差错你这个福晋也得落人话柄。”
“不查这事就不存在了吗,四贝勒府里闹鬼这事传出去不照样是我吃挂落,昨儿个我额娘还差人来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没做好,没做周全才惹得家宅不宁。”
瑾玉十分坦然的看着四爷,“爷,若是有一天我不在福晋这个位子上,这事哪怕翻了天,只要那鬼不到我跟前来作怪我肯定不管。可我没退路啊,我已经是四福晋了,这些事到底是人还是鬼我都脱不了干系,既是如此那就不如查个清清楚楚,至少我也落个明白。”
如今这世道讲究因果轮回,更讲究阴司报应,贝勒府这样的人家,外头老百姓都觉得是有皇气庇佑,就应当是最百毒不侵邪祟不入的地方。
从这样的人家都能传出闹鬼的流言,那必定是这家人有什么地方亏了私德。自己是四贝勒府的当家福晋,这屎盆子是不是自己的都已经牢牢扣在自己头上,摘也摘不掉了。
“真要查”瑾玉说的道理四爷自然也明白,府里这事传出去之后,自己那些兄弟们的反应也不单单只是各自作妖,更多的也是拿着这事做筏子,想要把事情闹大些闹得难看些,最好是自己下不来台才好。
就算没闹出什么真动静来,能把这个钉子埋下也不是坏事,往后若是真有用得着的时候,再把旧事翻出来重提,到时候是什么局面谁也说不好。
毕竟这几年自己差事不断,不说风头正盛也算是稳步上升,手底下能用的人和银钱都从未缺过。哪怕如今自己一点也没显露出要争皇位的心思,该有的忌惮也还是一点都不少。
“真要查,我不光要查还要问爷借几个人使使,要不是借人绕不过您去,我不跟爷说这事也照样能办成。”
正院里的奴才够忠心,但是基本全是丫鬟婆子,伺候人在行抓贼抓奸到底没经验,剩下几个小小子也就能跑跑腿罢了。要是真是个五大三粗会点拳脚的汉子,别人没抓着还把几个小姑娘给搭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福晋都想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啊。查吧,查出个好歹来爷给你兜着。”四爷拉过瑾玉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便放她出书斋去,只等人出去之后才又自顾自的轻声埋怨她胆大包天。
说服了四爷点头同意自己胡搞瞎搞,只用了一天瑾玉就把引蛇出洞、欲擒故纵的剧本给写好了。甚至角色出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连从小在风月场里打滚,见惯了抓马剧情的小李氏都挑不出毛病来。
“顾姐姐,福晋让我来跟你说别担心,府里打算等最近这风头过了就请人来府里办一场法事,到时候请城西白露观里的道长来,任凭有什么邪祟都藏不住。你也别这么天天喊着要离府去庄子上,城外的庄子哪有那么好待的,眼看就要入秋,到时候天寒地冻的不算连口顺心的饭都吃不上,何必呢。”
张佳氏平时不是个多言的人,这一段台词她愣是从头天晚上开始背起,还拉着小李氏陪她练习语气神态,练到小李氏都倒背如流了才放人回去睡觉。这会儿虽还有些紧张,但糊弄一个神不守舍形容憔悴的顾氏还是游刃有余。
“你怎么来了,说你老实你还真不聪明,福晋让你来你就来,福晋说的那些话你也信”
顾氏自从那一夜之后就再也没出过自己屋子,此时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得厉害,只有一双眼睛还格外精神,这样的反差让人看着更觉得心里直发毛。
“我自进府以来一直都是跟姐姐一个院子住着,说是日夜相对也并不为过,姐姐如今碰上这样的事我来看看,也算是应当。
福晋的话信不信都是实话,中元节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府里肯定要做一场法事驱驱邪,要不是最近外边那些人总盯着咱们府里,恐怕早就请人进府了。”
张佳氏长得好,说话办事一直都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态度,好像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没什么事能让她慌张害怕。此时也是如此,她温和的说着早就背好的台词,在顾氏看来却是十分的真诚,让人不由的对她放下心防。
“你这话倒也没错,你我在这府里都是无宠之人,这几年我这脾气也就跟你没结仇,我如今倒了你是该来看看,要不然以后应该也没机会看了。”
顾氏话说到一半又自嘲的笑了笑,“不对,你比我强,你长得好,爷就是不喜欢你的性子偶尔也能记得起你,如今又得了福晋的亲眼,不像我进府这么些年活像个透明人,要不是这次的事怕是说句话都没人听。”
“姐姐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你只要别再说要自请出府去庄子上,等过几天法事做完主子爷解了你的禁足,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顾氏这话说得简直就是句句戳心,张佳氏哪怕是做戏,此时此刻心中也难免唏嘘。自己进府本就不是自愿,好在家中所求已有了回报,得宠不得宠的她确实不甚在意。
可顾氏不一样,她家只是最普通的汉军旗包衣,小选入宫之后要不是因为身段看着好生养被德妃挑中,说不得这会儿还在宫里安心当差,就等着到了年纪再被放出宫去婚配。她能进贝勒府当初也是满怀希望的,只可惜现实如此残酷,连出头的机会头不曾给过她。
“你不懂,贝勒府这种地方最忌讳的就是撞邪这一类晦气事,偏我还是在中元节前夜闹的这么一出,以后就算出去了也是人嫌狗不待见的,不如走得远远的,说不定还能落个清净。”
顾氏这话乍一听倒是没错,只是只要细想一下还是不对。都说人往高处走,顾氏这种以往连几尺衣料都要争个分明的人,怎么会有活路不走,非要去求一条明眼人看着就是死路的路。
“顾姐姐非要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劝,福晋让我带的话我带到了,我要说的话也说了,听不听在姐姐自己。不过不管姐姐那天晚上到底是遇上了什么,总归过几天法事做完也就好了,到时候不管是留在府里还是真的去庄子上,姐姐都多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