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爱恨因你,憎恶因你,道心...)(1 / 2)

剑寻千山 墨书白 8198 字 3个月前

他的话带着某种引诱, 这让花向晚瞬间惊醒。

她有些震惊于自己方才产生的欲念,也有些惊讶于谢长寂居然会说这种话。

她探过身子去拿旁边的水杯,不着痕迹躲开他的触碰, 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 不过我想要的我已经同你说过, 帮我坐上魔主之位, 我已很是感激。”

说着,她端着水杯喝了一口, 扭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人“我有些累了, 想睡一会儿,你要不先打坐”

谢长寂听着她的话,缓慢抬眼。

花向晚的眼神很清明, 没有半点对他的情绪和欲望,她隐约感觉他想说什么, 在他开口之前,她提前打断他,像是隔岸观火的路人, 轻描淡写“方才那句话,你不该说。”

谢长寂不出声,他静默看着她。

对视片刻后, 他轻声询问“其他人就可以”

花向晚错开他眼神,只道“那就与你没什么关系了。”

谢长寂说不出话。

他其实还想争一争,可在开口前, 便想起他们离开前夜,昆虚子的话。

“我和你师父的红包她没收, 她说了,情债她不欠, 我只能说你是因她身死在你面前心有执念,不然她怕是宁愿什么都不要回西境,都成不了这门婚事。”

其实这话,不需要昆虚子说,他也知道。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如果她不喜欢,她不会让任何人纠缠。

就像温少清,一味强行逼着她,结果只能是徒生厌恶。

而如果她喜欢,当初去天剑宗,她就会指名道姓,要他谢长寂。

可她没有。

这场婚事,这个从头再来的机会,从一开始,就是他强求。

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垂下眼眸,慢慢冷静,站起身来,只道“你休息吧。”

安静盘腿坐到地面,背对着她打坐。

见他去打坐,花向晚才彻底舒了口气,她躺在床上,感受着方才身体的变化,忍不住觉得有些荒唐。

她方才居然对谢长寂起了心思

两百年了,真是死性不改。

一定是这人长得太好,换谁来怕都一样。

她定了定心,决定不再多想,躺回床上,闷头休养。

谢长寂看着香案上的香炉,一直等到夜里,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谢前辈,花少主,”“云清许”的声音响起来,恭敬道,“到时辰了,我方便进来了吗”

听见这个声音,谢长寂缓慢抬头,看向门口。

花向晚被敲门声吵醒,含糊着出声“等一下。”

说着,她揉着额角,撑着自己起身。

她转头看了一眼,谢长寂坐在月色中,没有半点要走的迹象。

她迟疑片刻,忍不住出声赶他“你去隔壁吧。”

谢长寂不动,花向晚疑惑“谢长寂”

听着她的问声,谢长寂垂眸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

影子模糊,隐约只能看见一个人形。

这是人影,所有人的影子,都是如此黑暗扭曲的模样。

他凝视着黑影,艰难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他抱着小白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外,打开大门,便见“云清许”已经等在门口。

见他开门,云清许抬头笑笑,恭敬道“谢前辈。”

谢长寂盯着他,好久,只提醒“我来西境,你当叫我少君。”

没想到他会说这话,薛子丹闻言一愣,谢长寂从他身侧擦肩离开,走进隔壁房。

看着空荡荡的长廊,薛子丹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谢长寂说了什么,嗤笑出声。

他转头进了屋,关上房门,结上结界,走到床边。

花向晚还坐在床上揉着太阳穴,薛子丹看她一眼,询问“头疼”

“睡多了。”

花向晚解释,她放下手,从床上走下来,坐到地面蒲团上,平静道“来吧。”

“你可知他方才同我说什么”

薛子丹说着话坐下来,将银针在花向晚面前一排排开。

花向晚没仔细听他们刚才对话,但想谢长寂也说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只道“什么”

“他和我说,”薛子丹抬头轻笑,“要我叫他少君。”

花向晚听这话,有些无奈,但想了想,只道“他如今的确也是我的少君。”

薛子丹闻言,神色微黯,摇了摇头“你当真狠心。”

“好好看病,”花向晚提醒他,“不然就滚。”

“啧。”

薛子丹被她警告,不敢多说,从乾坤袋中翻出一瓶药,递给花向晚“老规矩,我可以将你的毒从血液排出来,让你暂时安宁。但毒始终在你所有脏器骨髓之中,一个月内毒素又会在你血中浸满。但这些新的毒没有被魔主血令激发过,不会让你产生痛苦。今晚驱毒时,你会周身剧痛,把这药喝下去,会削弱你的五感,这样好受些。”

“喝下去也疼。”

花向晚老实接过药瓶,嘴里却还是埋怨,薛子丹笑了笑“你又不是没醒着试过,今天想试试有多疼”

“算了。”

花向晚将药一口饮下,平静道“我又不是傻子。”

薛子丹看她神色淡淡,他垂眸,目光落在她胸口刀疤上,眼中浮现出几分难过。

“阿晚”他沙哑开口,“走到这一步,真的值得吗”

他的话在药效作用下有些听不清。

花向晚只看他嘴巴张合,隐约听到他似乎是在叫他。

她开始看不清周边,听不清人说话,闻不到味道

所有感觉、触觉都变得麻木,她闭上眼睛,缓慢进入一种半醒半睡的状态。

她熟练进入自己编织的梦境,这梦境是一片冰原,这是她这两百年的习惯。

一直到合欢宫覆灭后,她才明白,为什么死生之界常年冰雪。

因为只有在这种寒意之中,人才能最大程度保持着克己、守欲,不纵半点软弱。

她盘腿坐下,感觉无数锁链缠绕在她周身,将她死死捆住。

疼痛一阵一阵涌上来,她在这梦境风雪之中,咬紧牙关。

再忍忍。

她熟练告诉自己,再忍忍,就过去了。

在极致的忍耐中,谢长寂面朝着花向晚房间的方向,抱着小白,静静凝望着白墙。

他前方是一张飞蛾扑火图,高挂在墙面,墙后是“云清许”的结界,将他和他们隔开。

房间里异常安静,小白趴在他膝头,由他一下一下梳着毛发,瑟瑟发抖。

没一会儿,旁边突然吵闹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听见这不停的“呜呜”声,谢长寂没有回头,只抬手指向桌上的画卷,画卷便张开来,一个被锁仙绳捆得严严实实、嘴里塞着绢布的女人瞬间从画中滚了下来。

她在地上拼命扭动,谢长寂又一抬手,她嘴里的绢布就自己飘出,落到地面。

终于能出声,狐眠瞬间大骂起来“谢长寂你脑子有问题抓人就抓人,你绑我做什么”

“你会跑。”

谢长寂解释。

“那你也不能堵我嘴啊”

“你太吵。”

狐眠“”

两句话对下来,狐眠痛苦扭头“我说得没错,你这个男人,空有皮囊,毫无灵魂,师妹真的是瞎了眼,当年怎么能看上你”

谢长寂知道她嘴碎,闭眼不谈。

狐眠嫌弃看他一眼,扭过脸去,趴在地上颓靡了一阵,又转过头来,带了几分担心“师妹怎么样了”

“你既然当她是师妹,为何下此狠手”

谢长寂没睁眼,狐眠抿了抿唇,只道“她不会出事的。”

“为何”

“薛”狐眠几乎是要脱口而出,又急急改了名字,“那个道宗小道士不跟着她吗他医术不错。”

“所以你给她下毒。”

谢长寂这话出口,狐眠就是一愣。

她茫然看他,反问了一声“下毒”

察觉不对,谢长寂皱眉“毒不是你下的”

狐眠呆呆想了片刻,随后面上有些难看。

“我没有下毒,”她声音艰涩,“我只是用了一下魔主血令。”

谢长寂听不明白,狐眠不知道是想起什么,脸色有些发白“她应该是,自己身体中以前的毒发了。”

“我近来一直在给她换血,”谢长寂声音平稳,“我没有这么多血给她一次换完,但也换了大半,若是旧毒,现下应该没有大碍。”

狐眠说不话,她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她笑起来“那他们疗毒,你就在这里干坐着”

“嗯。”

“你可真是大方啊,”狐眠幸灾乐祸起来,“孤男寡女,宽衣解带,灵力交融,擦枪走火”

“狐眠,”谢长寂回头看她,带了几分警告,“慎言。”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狐眠笑起来,她感知片刻,用神识轻松一击,花向晚结界瞬间碎裂,隔壁声音变得一清二楚。

“云清许”的喘息声,花向晚因疼痛忍不住偶然发出的。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谢长寂看向狐眠的眼神瞬间冷下来。

狐眠观察着他的表情,挑了挑眉“想杀人”

谢长寂不说话。

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两百年来,面对任何痛苦的情绪,他除了杀戮什么都没学会。

死尸丧友,痛失挚爱时,是屠尽异界给他带来的平静。

在感情一路上,嫉妒痛苦,绝望无措时,亦是鲜血给他慰藉。

从二十一岁,一切尽丧那一刻开始,无人教过他其他。

而二十一岁前,他那如白纸一般的岁月中,唯一鲜活过的三年,不足以抵挡着两百年死生之界冰雪霜寒。

只是云清许与温少清不同。

温少清是花向晚想杀之人,对花向晚图谋不轨,两百年来仗着恩人的名义肆意欺辱她,甚至连“恩人”这件事,都是假的。

不仅无恩,反而有仇。

他杀温少清,至少算情理之中。

但云清许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