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皇帝龙德立见到种士良,立刻抢先打招呼,口称“岳父大人”。年轻的皇帝很聪明,总能做到内外有别,上朝的时候,年轻的皇帝就直呼种士良的官职大司马,偶尔还会叫一声种爱卿。离开朝堂的时候,年轻的皇帝遇到种士良时,就会改口称为岳父大人。人家把二女儿种明月都嫁给自己当贵妃了,叫声岳父大人也是应该的。
种士良身后,跪倒数人,给皇帝磕头。皇帝身后,也跪倒一片,给大司马叩头。
腰中悬剑的种士良见了年轻的皇帝,弯了弯腰,拱了拱手,虽然对方是自己的女婿,而且自己还有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的特权,可是毕竟对方是皇帝,面子还是要给一点儿的。现在除了在公开场合见到王太后和年轻的皇帝他会弯弯腰拱拱手之外,对其他人一律都是昂首挺胸。
毕竟在这大越国,连皇帝都得听他的,连太后都是他相好的,他还用怕谁最开始的时候,种士良还想着要保持名声,再贪慕权力也不可动了废帝自立的心思,毕竟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皇帝给的。一旦篡位,那可是要上史书的。种士良爱惜名声,不想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可是架不住对他劝进的人多啊,而且时不时就能听到大司马功德巍巍的吹捧,他想不飘都不行。环境对人的影响太大了。前阵子,在他还没当上国丈之前,有人怂恿年轻的皇帝给大司马加九锡,年轻的皇帝想了想,同意了。
消息传到种士良耳中时,种士良大笑,问了一句这小子是打算把我放在炉子上烤吗种士良上书,婉言谢绝了年轻皇帝加九锡的提议。这事他一点儿也不急,加不加九锡又如何,文武百官哪个见了他的车驾不是立刻下拜连皇叔福王龙福骥见了他大司马都要卑躬屈膝,他还用在乎这个
种士良今天大概心情有些不太好,勉强对年轻的皇帝挤出一丝笑容,明知故问道“陛下,这是要去给太后请安吗”
年轻的皇帝一向见了腰中悬剑的种士良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没办法,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天底地位最尊贵的人是皇帝,可是这个货已经在两年的时间内,两废三立皇帝了。皇帝的废立都要由他,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的再说自己能坐在龙椅上,还是这个人的功劳。
当然,后来年轻的皇帝才知道,当初种士良想立自己为帝时,曾问过安越侯楚成隆的意见,每日深居简出炼丹修道的安越侯只说了一个字可。这个字,言简意赅,价值万金。没有种士良和楚成隆这两个老家伙的首肯,他龙德立怎么可能坐上龙椅
年轻的皇帝还没来得及回答种士良这不是问题的问题,种士良就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请问陛下对楚随心和包良逸这些乱党怎么看”
不等年轻的皇帝回答,种士良就带着随从扬长而去了,留下年轻的皇帝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小皇帝在那里愣了半天。等种士良走远了,年轻的皇帝才回过神来,尴尬的伸出手摸了摸鼻尖,叹了口气,“哎呀,这两个人”年轻的皇帝能说什么他巴不得楚随心和包良逸这样的忠臣多一点儿
年轻的皇帝照例给徐娘半老的王太后问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王太后歪在榻上,有些没精打采的。年轻的皇帝小心翼翼问道“太后气色不太好,是否身体不适朕传御医进来给太后诊诊脉”
王太后的眼神中忽然有些慌乱,急忙道“不用了,不打紧,哀家只是偶感风寒,身体有些不适罢了。喝些稀饭,吃些清淡的,静养两天也就好了,就不劳皇上费心了。皇上仁孝勤勉,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皇上,可皇上毕竟还年轻,初即帝位,就更要以军国大事为重,勿以哀家为念。凡事多和大司马商量。”
如果王太后不补上最后一句,“凡事多和大司马商量”的话,年轻的皇帝还很高兴,太后对自己的评价可真不错。可是太后她无意中加上最后这句话,一切的味道就都变了。年轻的皇帝心中很愤怒,甚至有了一种想要拔剑砍人的冲动。
皇帝心中道朕的事情,种士良还有不过问的吗连他的女儿,他都能安插在朕身边,朕就算屁股上长个疖子,他也马上就能知道。凡事多和大司马商量商量个屁,大司马凡事都是做了决定,才会来问朕,朕能做的只有准奏和欣然准奏。
可是皇帝心里虽然这样想,脸上却仍然保持着温情的笑容,一脸真诚道“太后身体欠安,朕的心里十分难过太后身体有恙的话,朕不免惦记,又怎么能够安心处理政务呢太后放心,朕马上就传御医给太后诊脉,开药”
王太后急忙坐起身,摆手道“皇上,真的不用了哀家偶感风寒,身体略有不适而已,卧床静养两天,吃些清淡的饭菜就好了,以前也都是这个样子的。皇上,哀家知道你忙,你就快去忙你的事情吧你在百忙中能抽出时间来看望我这老太婆,我已经很高兴了。皇上是一国之君,应该志在天下,去吧,快去忙你的吧”
于是皇帝起身告退,带着一帮太监宫女出了坤德宫,在外边的鱼池处观了会儿鱼,发了会儿呆,又带人往明兰宫去了。明兰宫里住着一位不是太后的太后,比这位住在坤德宫的王太后更让他得罪不起,因为明兰宫的主人是贵妃娘娘种明月,大司马种士良的二女儿。
皇帝到了明兰宫时,贵妃种明月正歪在榻上给一块帕子绣花。外边太监高声嚷道“皇上驾到”
种明月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皇帝走了进来,种明月赶紧丢了手中的帕子和针线,起来给皇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笑道“爱妃免礼平身,都是自家人,干嘛那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