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哈哈哈, 他才六岁，就把好几个十二岁的少年郎打哭了？真是能耐！有本事！不愧是我的重孙孙！”
病房里，刚听完陆英一通抱怨的秦拙朴无奈看着大笑的老爷子，“爷爷, 您以后可别当着孩子的面瞎夸他。崽崽和陆英一样，体质比较特殊, 运动神经特别强悍, 只有他打别人的份。陆英一直在好好教导他，就是怕他不分轻重打伤别人孩子。”
老爷子不服气, 哼道：“打人是不对, 那要看什么情况。他这叫正当防卫！幸亏咱家崽崽厉害，要不然还得被那些小混蛋欺负！你赶紧去把人给我接回来，我一天都不想等, 我非得亲眼看着他，以后他去上学我也跟去守着, 保证不能让外人欺负我家崽崽！”
“爷爷……”秦拙朴头痛, 无奈地看着老人：“您别说风就是雨。你这架势我哪敢把孩子接回来, 往后还不知道会被你惯成什么样的纨绔少爷, 若是不小心养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我和陆英后半辈子就完了。”
秦老爷子气急：“你这当老子的怎么说话呢！那是你亲儿子，好竹出好笋！我秦家绝对养不出败家纨绔子。我惯他是喜欢他，怎么就会惯坏呢？你还不是我教养大的!”
秦拙朴不置可否，多少人家前几代都好着呢，越到后面越歪, 十有就是老人隔代溺爱。当然他肯定赞成爷爷的话，好竹出好笋。陆崽崽可爱着呢。这次打人就是正确反映，别说，他心里照样偷着乐。比起不知道反抗的孩子，崽崽的性格让他无一不爱，做父亲的，自然是多了份放心。
“爷爷，我小时候你可没怎么惯我宠我，呵，天天把我困在家里练字，写不好还打我手心，啧……”秦拙朴毫不留情揭穿‘因人而异’的老爷子。
“胡说，严加管教你是为了你好。”
“行，你对崽崽也这样我就放心。”
“他不一样，他还小，是我重孙子，以前又吃那么多苦，我就要对他好！对了，我现在就去买块地建个游乐园补偿他，他还喜欢什么？要不要买个玩具工厂……”
爷孙俩个议论纷纷，情绪很高。老爷子每次聊起还在就精神头特别好。秦夫人过来时，两人同时收敛了情绪。
秦拙朴起身：“妈来了，那我回公司去。明天再来看爷爷。”
“你去忙。”老爷子挥挥手，孙子一走他就觉得累，毕竟聊了好久。
无奈看着儿子离开，秦夫人便问：“爸，你想吃点什么水果？我帮你切好。”
老爷子摇头：“不用了。我困了，先睡会。”
“那你睡吧。”
老爷子很快睡着了，发出鼾声。
秦夫人守在一旁，心里空落落的无法着地，这些日总是满心不安。她略微一抬眼皮就看到儿子和陆英那张全家福已经被老爷子表框起来，原木色的相框放在桌边，再醒目不过。
这些日但凡过来探望老爷子的亲戚朋友，老爷子都会无比兴奋骄傲的介绍一番：“这我孙子一家，右边就是孙媳妇，小胖子是我重孙子！”
“哎呀，一家人真幸福呢。老爷子有福。”
“恭喜老爷子添重孙子了。”
“你孙子现在成家生子，老伙计你也算放心了……”
连绵不断的各种夸奖和祝福天天包围着老爷子，比吃药打针更管用，老爷子现在恢复得很好，精气神十足。
唯独秦夫人五味杂陈，因为她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像个局外人。
要么打破僵局再闹一场？
要么豁出面子……挽回一切。
第二天陆英亲自送陆崽崽去上学，并且毫不意外地被叫去了校长办公室。同去的还有几位六年级学生家长。
看到陆英进来，立即有位同学的奶奶指着陆英和陆崽崽开始叫嚣：“你家熊孩子把我孙子打得牙齿出血！小小年纪下手这么狠，心肠这么歹毒，校长你还留着这样的害群之马在学校干什么？告诉你，你非得好好赔偿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我们一家的旷工费！”她听孙子说了，这个小胖子家里特别有钱，听说还有私人飞机来着，那不狠狠敲一笔对不起大好的机会。反正那些有钱人讲面子，不想一点小事天天扯，肯定会大方的撒钱了事。
老太太一边唾沫横飞一边手指对着陆崽崽指指点点，陆英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校园内全部都有监控，昨天什么情况麻烦校长将监控调出来，看看到底因为什么而起，到底是谁先动手。不行就直接叫警察，叫记者。”
几个家长全都一愣，脸色很不好看。
立即有个爸爸率先道歉：“陆先生对不起，是我家儿子太不听话了才会对一年级的小孩出手。我家只有一点皮外伤，我儿子也意识到错了。希望陆先生不要见怪。李子豪，快跟弟弟道歉！”
他工作忙很少管孩子，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变成这幅德行，欺负一年级小孩还反过来被打了。哪里还有脸皮扯下去，只想赶紧撤退，回头好好盯紧儿子。
被拍头的少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在陆崽崽面前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陆崽崽很大方，挥挥手哼道：“你知错能改就好，我原谅你了。”
“谢谢小同学。”
陆英也顺着儿子微笑：“六年级正是叛逆期，希望家长好好关注孩子的成长。以后不要误入歧途。”现在十几岁的男孩子个个人高马大，混起来真是要人命，家长有时候也很无奈。老太太那种不讲道理的熊家长除外，家里孩子叛逆甚至犯罪，纯属‘家学渊源’。
两人和解，这位爸爸立刻带着儿子去上课。很快又有两位妈妈教训孩子一番，也是顺利和解离开。
剩下还有三位，跋扈老太太，一位满脸横肉的妈妈，一位不分场合一直在抽烟的爸爸。
“告诉你，叫警察来也没用！知不知道以前有个新闻，十二岁杀了妈妈也不用坐牢。我儿子抢你二十块钱怎么了，抢他是看得起他！”横肉妈妈叉腰大骂，双眸鼓鼓，活活像个屠夫。
陆英皱眉，满脸嫌弃。校长忍无可忍：“这位家长请注意言行，您的行为会直接对孩子造成不良的影响。”
“影响不影响是我家的事，校长有本事开除我儿子，我立刻去教育局举报投诉你，我看你敢不敢！”
“你！”校长气得铁青：“蛮不讲理！注意你的素质！”
“没错，打伤人要赔偿天经地义。就算我们家孩子抢东西不对，但打人更不对。”老太太再次插话，句句不离钱。
“反正你们家有钱，大方点赔偿不就好了？”老太太‘好言’提醒。
校长简直气笑了，陆英翻翻白眼：“别说你家只是牙齿出血，牙齿打掉了我也不会赔一毛钱。”
“有钱还这么小气！”老太太火大。
“你们几个十二岁的少年欺负六岁的孩子，反过来还想讹钱，没有这样的道理。”
“如果被抢被欺负的是其他孩子，那个孩子会有多么可怜？你们才是害群之马。小学就出现这样的学生，校园暴力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坏孩子和培养坏孩子的混蛋家长。”
陆英心里是真失望，他以前杞人忧天过孩子在初中高中叛逆时期会不会遭遇校园暴力，或者暴力别人。没想到才刚上小学就出现这个问题。仅仅因为 ‘有钱’，就被高年级的坏蛋盯上。他终于意识到小学和幼儿园之间巨大的差别。幼儿园的孩子再怎么讨厌怎么熊，了不起哭一哭嚎一嚎，过会儿依然是好朋友。
但小学校园里那些十一二岁的少年，个子都高达一米六七，比很多成年人都高，作恶起来真是令人寒心又警惕。
陆崽崽体力好拳头硬所以他不怕暴力，可若他只是普通孩子呢？结果毫不意外会被抢光钱，因为反抗，还要挨一顿毒打。接着上学，继续被抢钱……
怪不得那么多人卯足了劲赚钱要买学区房，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好学校和坏学校之间差的不仅仅是升学率。
对着几个未成年孩子，陆英没法用法律手段维护正义，甚至包括校长也没有开除害群之马的权利。校长比陆英更无奈，他是去年才调过来的新校长，对这几个坏学生印象深刻，劝导过他们转学，结果都没用。只盼着他们赶紧毕业走人。
想闹点钱的家长见陆英油盐不进一时也没办法，只好拖着自己的孩子离开。陆英更不想耽搁儿子的课程，拍拍屁股走人。
回到烘焙店，惊喜地发现杨哥和陆千川居然在店内坐着，旁边是躺在婴儿车里面的小宝宝杨小鹿。
“杨哥，陆爷爷，你们怎么出来了？”
“我听说崽崽在学校和人打架？这是怎么回事？”杨哥关切地问。
陆英无奈将事情简说一遍，陆千川听完顿时气怒道：“岂有此理！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还欺负崽崽，学校居然不把他们撵出去？”
陆英哭笑不得：“爷爷，义务教育不可能开除学生。”
陆爷爷一脸嫌弃地叹气：“这学校的高层管理能力差劲，学校氛围不好，干脆换个学校算了。爷爷最近刚卖了不少好东西，崽崽想读哪个学校随便选，我来供他读书。”
“我就不信那些出名的好学校会这么乱糟糟？你杨哥经常跟我说孩子的教育最重要，我家小鹿以后直接去京城读书，大城市教育资源好，家长和孩子的素质也高。哪个十几岁就开始抢钱，无药可救！”
陆爷爷的说辞也是陆英短时间内生出的想法，他没法改变别人家的孩子，也没法改变学校的环境。反正他现在对十二小真的很失望。可是转学没那么容易，何况一学期还没结束。再说，转学去哪儿？附近的学校都是半斤八两。
转去远地方的好学校，他的工作又该怎么安排……
一时间，陆英满面愁容。
“换学校不单单是钱的问题，这事我还要仔细考虑清楚。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学期读完。”
陆千川点点头：“行，你自己有安排就好。”
转学的念头一旦在心底扎根就再也忽视不了，陆英下午时就有意无意和来往的顾客打听各家孩子的学校情况。
结果好学校没打听到，但是不止一个家长跟他抱怨说十二小怎么怎么不好。师资力量很一般，生源更是良莠不齐。导致学生品质差异大，要是家里条件不错，最好转学。
陆英把这事放在心底，认真琢磨。要是以前没条件，他根本不会多考虑转学的事。但现在有条件，他当然希望让儿子生活更好。就算他可以不计较，秦拙朴心里也不舒服。
秦拙朴一直想孩子去观澜市读书，只是他不乐意。
晚上陆崽崽回家，依然不高兴。
“又是怎么了？”
陆崽崽气呼呼道：“我有个好朋友跟我绝交了。”
“……绝交？”陆英扶额：“为什么？”
“她说我打人，还把高年级大哥哥打哭了。说我是暴力的男孩子，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可是我又不会打她……”
“……”陆英叹气，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事你没错，所以你没必要在乎随随便便跟你说绝交的朋友。他们连对错都不想搞清楚就给你扣上暴力的帽子，不算朋友。”
“嗯嗯，我才不想跟她做朋友呢！绝交就绝交，有什么了不起。”
被爸爸一劝，陆崽崽就不那么在乎了。
晚上视频时，陆英忍不住跟秦拙朴抱怨诉苦：“教育孩子真是难，自己做好了还得防着别人家的熊孩子。虽然知道他不会吃亏，但我还是很不爽。”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给自己压力。”秦拙朴叹气：“我还是老话重提，崽崽来我这生活读书，环境会好很多。”
“……我知道。你爷爷身体现在怎么样？”
“老人家多少有点毛病，现在住院就是常规治疗，控制血压。过两天就差不多可以出来。”
“嗯，你好好照顾爷爷。我这边没什么好担心，小事我都可以处理。”
“明白，辛苦你了。”
“干嘛这么客气？”陆英有点不适应。
“不是客气，是真心话。”秦拙朴无声叹息，他现在每天医院和公司两边跑，爷爷一生病像个老小孩，因为他没答应立刻去把陆英和崽崽接回家，爷爷就各种‘闹腾’。老小孩尚且如此，真小孩更难以琢磨。陆崽崽大部分时候很乖巧，但小孩就是小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皮一下，养孩子的路上，做家长的半点不敢疏忽。
临近十二月的彩凤城一下雨，气温立刻下降，人们一夜之间穿上了御寒的秋冬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