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七.喜事连连(2 / 2)

那苏锦简直是流光溢彩,哪怕用塑料布包着都挡不住它的妩媚气质。

王忆要给秋渭水做一身旗袍!

当然开叉只能开到膝盖,不能开到大腿根。

百货大楼隔着治安局不远,王忆出门去借了一辆自行车,骑上车带着秋渭水去公社。

一路走去,不管县里还是公社里到处都是国庆节的气息。

写有“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欢庆祖国母亲生日”等字样的横幅比比皆是,老百姓们在这一天带着家里人来公社、来城里转悠。

百货大楼人来人往,照相馆人也很多,县里的照相馆排队能排出十几米,很惊人!

这都是来拍照合影的,战友要合影、同事要合影、朋友要合影,有条件的家庭也要合影。

国庆节拍照洗出来的照片是独特的,会印有‘1982年国庆留影’的字样。

王忆骑着自行车,驮着心爱的姑娘——特别是姑娘在后面用胳膊搂住了他的腰还将脸贴在后背上,这场景真是太美了。

他一个劲想要回头看看秋渭水,结果差点撞到一位挑着菜来卖菜的农民。

那之后他老实了,不敢再心猿意马,而是换了想法:

骑在自行车上他琢磨起一件事,以后是不是得在县里留一个交通工具?

现在他有钱了,不行买一辆三蹦子弄在大众餐厅里。

三蹦子有车斗且机动灵活,挺适合餐厅使用的,平日里可以买菜也可以送餐——国庆节之后餐厅要开设电话线,王忆寻思着有了电话线可以开设送餐服务。

送餐服务在民国时期的酒楼便已经出现,不过建国后取缔了这种服务,现在改革开放了,电话订餐送菜服务可以重现江湖。

王忆一边琢磨一边带着秋渭水去了公社的百货大楼,很顺利的买下了那条苏锦。

至於要用苏锦做什么,他没有告诉秋渭水,只是冲她嘿嘿笑着说保密。

秋渭水如今对他实在是了解,一看他笑的不怀好意就知道准没有好事!

两人在县里浪荡了一个上午,中午去物资交流会吃了点诸如蟹黄面、鸡汤馄饨之类的小吃,随随便便吃饱了一顿饭,然后两人分开。

国庆三天假,秋渭水留在家里陪伴叶长安,王忆先行回到天涯岛。

这次回去他乘坐了吴风父子驾驶的客船。

买票上船后,吴成军还大大咧咧的跟他说:“王老师你坐船你过来就行了,怎么还买票啊?不成不成,你去把票退了!”

王忆苦笑道:“别、你们赶紧把票收下,我不能让你们爷们在工作上犯错误。”

吴风瞪了儿子一眼说:“王老师是差这三瓜俩枣钱的人吗?咱刚上岗刚有了正式工作你别给我耍么蛾子,小心让人举报给上头,把咱的工作给撸了!”

这话对吴成军充满威慑力。

好不容易才混上一份正式工作,那可不能丢掉,因为这不光代表饭碗,还代表以后的幸福生活:

刚办理了农转非、拥有了新工作,便有好几个媒婆上门去给吴成军介绍对象。

吴成军向王忆说:“现在这些人太势利眼了,以前我爹委托媒婆给我找对象,嗨,那叫一个难,这个说好那个说没问题,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现在我们爷俩是城里人了、有正式工作了,好家伙,我家门槛都被踢破了——王老师我这不是夸张啊,那门槛真被媒婆给踢破了。”

“主要是咱家的烂门槛该换了,都被水泡烂糊了。”吴风叼起王忆递过来的香烟说道。

吴成军说:“那爹啊,咱家到底是要盖新房子还是说咱攒钱在城里买房子?”

吴风眯着眼睛说道:“盖房子,咱运输局以后可能会分房子,但要轮到咱爷俩指不定是什么猴年马月,我打听过了,单位的老侯还没有分到房子呢。”

“啊?”吴成军很吃惊,“老侯都他妈工作十来年了,俩孩子了,结果还没有分到房子?那完蛋了。”

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本来户口转为非农业后,加上有了运输局的工作,他便开始期盼起单位分楼房的日子。

那真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结果今天一听单位里工作十年的前辈都没有分上房子,那自己一家肯定更分不上。

吴风说道:“先盖个房子,没事,盖了房子先给你娶媳妇,用这房子凑活凑活,等单位给咱分了楼房,嘿嘿,你到时候领着媳妇去城里住楼房,我在公社里住。”

吴成军说:“那不行,那我不成不孝子了?爹咱爷们相依为命,我必须得领着你去住楼房。”

吴风不屑的说:“谁乐意住楼房?你们年轻人乐意,我不乐意。”

吴成军吃惊的说:“爹啊,住楼房多好呀……”

“住楼房你的左邻右舍都是同事甚至是领导干部,到时候你得好好招呼邻居,以避免不小心惹到人家。”王忆分析出了吴风的心理,“可是住公社呢?那你俩可就是名人了。”

“非农业的户口,单位有工资有福利品,左邻右舍不得求着你们?特别是你们还是干客运的,到时候公社的社员们哪个不得对你们笑脸相迎?”

吴风笑了起来:“王老师你就是有文化,一下子把我的想法给猜的透透的!”

吴成军一琢磨,拍着腿说:“那我也不去城里住了,他娘的,咱这身份住公社那叫鸡头——那老话怎么说的来着?鹤长鸡头?”

王忆听到这话也笑了:“你是想说鹤立鸡群还是说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吴成军听了他的话顿时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这些话,唉,还是有文化好。”

他羡慕的瞅了王忆一眼,暗下决心自己也要念书学习去进步了。

到了发船时间,王忆回去落座,坐在了前面第一个座位上。

这个座位最好,空间大,旁边是窗户,拉开后往外看,可以遍览秋日海景。

吴成军还给他送过来一个椰子:“王老师忘记还有这好东西了,咱外岛没有,你尝尝……”

“哟,椰子呀。”王忆吃惊的问。

吴成军得意的点点头:“单位发的福利品,还带着管呢,不过这东西喝起来挺费劲的,这皮真硬!”

客船离岗,他赶紧回到驾驶室去。

王忆将吸管插入椰子里,倚着窗口往外看。

清秋十月,淡金色的阳光悠然洒落在海面上,让海浪掀起的波澜上带起了金光,波光潋灩,这就是甲光向日金鳞开。

进入秋天已经过半,广袤的外岛海洋正在慢慢步入寂寥空远的深秋。

天高气爽,海风吹的格外坦荡,它带上了四季中最独特的清爽感,吹过海面吹进客船,很有一种潇洒感。

尽管客船船舱前头贴着好几个标语,最大的是‘行船期间请勿打闹’。

但坐船的娃娃们根本不管,他们第一次坐这种机动客船,又兴奋又骄傲,在船上跑来跑去,还跑到外面甲板上去看热闹。

吴成军出来喊:“看好自己的孩子,这船开的快,掉海里去可捞不上来呀!”

家长们便忙活起来,还有些家长骂自家孩子‘调皮鬼、捣蛋鬼’之类的话。

很嘈杂,但王忆听的挺开心。

这就是市井气息吧。

璀璨的阳光洒在海上、洒在船上、洒在甲板孩子的身上,大约是下午的缘故,秋的肃杀还没有体现出来,更多的是金色阳光所带来的温和。

王忆吸了口甜兮兮的椰子汁看向海面,透过阳光能看到青玉色的海水。

福海海广岛多,客船行驶中不时的就要邻近岛屿、停靠码头。

这样王忆不时的就看到一座海岛、一片海上山峦。

山峦起伏、姿态多样,海浪涛涛拍在礁石上是飞起白雪,岛上有渔村,山上有遮天蔽日的绿树。

中秋时节本来天气渐渐开始寒冷起来,特别是康妮台风带来一场大暴雨带来了一腔寒意,但海岛不乏色彩,依然生机盎然。

这是晒秋的好时节了。

晒秋就是秋季晒鱼鯗,此时内陆的农田硕果累累、金秋丰收,外岛也有丰收,也是金黄色的。

内陆的金色是粮食,外岛的金色是鱼鯗。

慢慢的天涯岛出现在他面前,从海上远看,秋天的天涯岛另有风情,四个小组有三个组的屋宇层叠於山峦上,从上往下分布有磅礴之势。

青山斜斜,礁石浪涌,不断有渔船进出於码头,给萧瑟的秋季增添几分喧嚣和生气。

学生们正在海边找小海货,看到王忆下船便高兴的喊:“王老师回来了!”

王忆冲他们挥挥手,学生们围上来问他:“王老师王老师,你和小秋老师的娃娃呢?”

这话直接把王忆雷了个外焦里嫩:“你们说啥呢?我和小秋老师哪有娃娃?”

学生们认真说:“有呀、当然有,你们结婚了,小秋老师就会有娃娃的,队里的大人都这么说。”

王忆无奈的笑道:“那得等小秋老师十月怀胎……”

“对呀,大人也这么说,小秋老师十月怀胎就会生下娃娃。”学生们急忙说。

这话没问题,王忆点头。

然后学生们理所当然的说:“这不是已经十月了吗?”

王忆让他们整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说:“老师带回来了你们参加比赛得到第一名的奖状,每一位参加比赛的同学都能分到一张奖状!”

娃娃顿时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学生们听到后欢呼起来:“哦,又有奖状喽!”

“我妈说我能再得一张奖状就给我杀鸡炖肉,今晚杀鸡炖肉啦!”

“把王老师抬起来,抬到山上去!”

王状元吆喝一声,学生们胆子很大,真要来抬王忆!

王忆大惊,赶紧把他们撵走,自己拎起背包急忙往山上跑去。

祝真学和祝晚安回县里过节了,孙征南一起被带走,昨晚竟然跟他一样没有回来。

这让他惴惴不安:孙征南下手那么快,难道已经在祝家住下了?

祝真学不在,这样给奖状写名字、写字的工作就要交给杨文蓉了。

因为再没人能写好毛笔字了,也就杨文蓉的硬笔书还不错,这次奖状得用硬笔书来写了。

杨文蓉正好在办公室学习,他便抱着一摞奖状过去了,把来意说明,杨文蓉便拿起钢笔开始奋笔疾书。

王向红冲王忆招招手,也关心了和他一样的问题:“孙老师难道在祝老师家里住下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和小祝老师该准备婚礼了?”

王忆说道:“不用这么着急吧?他们还没有订婚呢。”

王向红吸了口烟说:“我估摸着差不多了,你订婚他也订婚,墨斗那里也订婚,还有两家子后生我听他们当家的说也定下对象了,哈哈,咱岛上马上就要喜事连连了!”

过去好几年,岛上一对新人都没有添置,外队的姑娘不愿意嫁进来,只有本队的姑娘走出去。

这事是他心里最大的一根刺!

当族长的,最大念想就是能让家族开枝散叶。

结果现在好了,现在队里的喜事一桩接一桩,光他知道的生产队里就有了四五对新人,还有的他不知道,因为有些人家做事沉稳,孩子没订婚不会简单的把找对象的事传出来。

青年们要结婚,那就得有婚房。

於是王向红美滋滋的抽了口烟,说道:“王老师,现在你是已经订婚了,后面你得准备结婚了,要结婚得有婚房。”

“我想过了,队里要开始盖房子了,先给你盖,要是孙老师也要结婚,就同时给你俩一起盖!”

王忆问道:“楼房?”

王向红抽出烟袋杆作势要敲他脑门:“想的真美,咱哪有那么多钱呀?”

“我打听过了,在咱外岛起一座新房子至少得需要四五千块,内地可能便宜点,咱们主要是货运太贵了。”

“咱队里这么多户,队集体还打算一家一户给起一座房子呢,这得多少钱?恐怕要百八十万啊!”

王向红提起这话题忍不住叹气。

百八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心头,经常让我喘不动气啊!”

他重重的说出这句话, 目的是打消王忆要盖楼房的想法。

实际上他并不是很愁这个数字,因为饭店、因为销售队、因为点心队、因为服装队也因为手艺队、木工队都在给生产队源源不断的带来收入!

他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能给生产队家家户户起一座新房子,到时候让老徐那家伙来开开眼界,让他说天涯岛好几年添置不了一座新房子、好几年没有点新变化!

这么想着他还挺骄傲的。

结果王忆关心的说道:“你喘不动气?那你别吸烟了,会不会是肺或者胸口有问题啊?”

王向红一听这话当场愣住了。

这是你要关注的重点吗?

我刚才那句话,这是重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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