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回到山顶,心里琢磨起了怎么开展向袁隆平同志学习的活动。
或许可以把学校改名叫隆平小学?
算了,这代价有点大。
要不然把码头改成隆平码头吧?或者吧礁石滩起名叫隆平滩,以作纪念。
这种纪念活动挺有价值的,他记得后来有一颗小行星就是以袁老爷子的名字而命名的。
他们生产队这种小地方当然跟小行星的起名没得比,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重要的是心意嘛。
这事说好办也好办,反正就是生产队内的一次学习活动,随便应付一下就行啦。
或许可以啥时候去一趟22年,网上查查各地都是怎么举办学习活动的。
天气阴沉到下午,再次有秋雨落下。
这次雨势依然不大。
雨点敲打在树叶上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细密而朦胧。
不知道是雨滴太小还是湿度太大,就在下雨的时候,海上放雾了。
这种天气不能打拳,於是学生们再度上起了音乐课和文化课。
王忆手底下的兵多了,他自己的空闲时间也多了,这样他可以撑起一把伞在秋雨中慢慢溜达。
雨中赏秋光,挺惬意的。
溜达到后山,他看见山脚下的海水中,有一些妇女弯腰站在潮汐边缘搜寻着什么。
她们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雨水落在上面滑下来,海水从她们挽起裤腿所露出的小腿上冲刷而过,很有一种传统生活风情。
这种场景好看不好受。
天气虽然还没有冷下来,但下雨天的海水难免会更凉一些,这种天在海里捞海货挺折磨人的。
而且蓑衣这东西的防水效果不好——它的不好不是绝对的不好,这种手工艺品很吃手工艺人的手工水平。
像是岛上人家穿的所以都是自家老人编出来的,工艺不行,防水效果就不行。
再说了穿着蓑衣来劳作还有个问题就是太笨重了,本来人在海水里头要迎风搏浪站稳身就不容易,何况还套着这么个笨重东西?
王忆走过去问道:“婶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叫刘小英的妇女站起来回头看他,笑道:“找拳螺啊,你不是没吃过拳螺想尝尝什么滋味吗?”
旁边名叫张盼红的妇女也站起身来。
她反手捶了捶腰说道:“嗯,今天本来要上工,结果下雨我们菜园里的活做不了就歇着了,这雨下的不大,过来给你找点拳螺吃吃。”
这话把王忆给说感动了。
真是没有白白的给社员们做贡献啊!
他知道社员们来这里找拳螺不是想要讨好他,就是因为尊敬他,社员们平日里承他的人情多,所以有机会就想给他还上点人情。
王忆问道:“你们在这里能找到拳螺?”
妇女们笑了起来:“能呀,拳螺和触一样,都在这种陡峭险峻的岩壁上生长着。”
“你看我找到的,这个是最大的,怎么样,是不是跟我拳头一样大?”
“王老师你吃不吃触?触这东西肉小不好收拾,可是绝对的鲜,都说文蛤是天下第一鲜,我觉得触比文蛤还鲜呢。”
她们向王忆展示自己的收获,黑漆漆的笑脸上表情很得意。
农人劳作有所收获时候的那种得意。
王忆看到大个头的拳头确实有人的拳头那么大,不过这种很少,只有一个妇女捞了这么个大的。
另外妇女们捞上来的触不少——触是当地人对藤壶的俗称。
这样他感动之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他走开肯定是不行的,可参与进去的话他挺害怕的:
拳螺和藤壶生长在礁石滩最险峻处,平日里队里人都不怎么过来捞取,原因就是吃力不讨好。
毕竟这年头渔家人没有缺海螺海贝吃的。
王忆想了想,决定自己还是得身先士卒。
要当领导可不能说是光给手下人好处,还得处处冲锋在前让手下人真心实意的佩服他。
这点王向红做的很好,老支书是真把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八个字刻进了自己的干部生涯中。
王忆这人别看长得英俊帅气、文质彬彬,其实他内心还是挺要强、挺狠的,比如他以前喜欢看篮球,然后就觉得nba里的斯蒂芬-库里最像我。
王向红的生产队干部工作做的好,王忆心里憋着一股劲,他想干的比老支书还要好。
於是他让妇女们先上来歇歇,说:“你们等等我,这么干不行,等我回来,我领着你们干,一定能事半功倍。”
他撑伞顶风回到山顶门市部,自己换上雨衣又去拿了几件雨披带到岛屿后方的峭壁海域。
妇女们正在树下避雨。
有些人的蓑衣有年头了,经年风吹雨打缺乏保养,这会有些草叶脱落了,导致漏水,於是她们便脱下蓑衣互相帮衬着来修补。
王忆看见后说道:“这些东西都给我,来,同志们,一件蓑衣过来换一件雨披。”
“什么是雨披?”张盼红问道。
其他妇女也没有听过雨披的说法,她们只见过雨衣,没有见过雨披。
王忆把雨披发下去,一人一件,他是点了数的。
这雨披是他最早准备的生活物资之一,农民风里来雨里去的,肯定需要雨衣雨披。
只是他没料到今年是个大旱年,夏天的时候格外旱,以至於没什么降雨,他的雨披和雨衣也没有派上用场。
一般来说男人用雨衣多、女人用雨披多——别着急打拳,这跟工作性质有关。
渔家男人是要出海劳作的,海上干活最讲究一个干脆利索,所以雨衣贴身且有袖子有裤腿,不耽误海上干活。
渔家的妇女经常收拾晒制的鱼鯗、生活中的物资,这样她们需要能在雨中保护这些物资,这样雨披宽大,穿上后就跟阿拉伯妇女们穿的的罩衣大袍一样。
雨披甚至要更宽阔,别说在里面藏一把ak-47,就是藏个rpg都没问题。
王忆一直想把这个东西推荐给美丽奸的枪手们。
有了这玩意儿那真人吃鸡的时候还带什么枪啊?藏一个火箭筒在里面,到了目标地点直接扛起来喊一句‘fire-in-the-hole’,那媒体效果杠杠的。
现在他先把雨衣交给了妇女们,说道:“这个穿起来很容易,满头套上去就行了。”
妇女们一人一件套上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就哈哈笑:
“王老师这就叫雨披?这是什么东西啊,我以为是个披风呢。”
“这不比披风还要能避雨?好家伙,这个东西厉害了,你看出去以后不怕风吹雨打了。”
“对,这还带着帽檐呢,你看我抬头看着下雨,雨水也打不到脸上脖子上。”
王忆说道:“你们用蓑衣来换我的雨披吧,以后下雨穿雨披,你们看它多宽大?到时候怀里抱着个篮子,篮子里装什么都不怕被雨水给淋了。”
刘小英欣喜的说道:“是是是,这东西太能遮风避雨了,这么大的篷布衣服,多大的雨水我看着都不用害怕了。”
“这是什么材料的?”另一个叫春美的妇女问道,她捻着布料说,“好像不是篷布吧?也不是塑料布,又厚实又沉,一般的风吹不动吧?”
王忆说道:“这好像叫牛津布……”
“呀,牛皮筋做的?”刘小英吃惊,“难怪它还带着点弹力呢,原来这是牛筋布。”
王忆哈哈笑道:“不是牛皮筋做的,不过它有弹力确实是因为有牛皮筋。”
他让妇女们注意衣领:
“这里有弹力绳,可以加固头部的防雨帽,然后还要你们找找腰上,腰上也有抽绳,这是防风用的,风太大就用抽绳把腰这一块固定起来。”
然后他又指向雨披的两侧:
“里面带有拉链的,如果你们把腰上的抽绳给紧起来,那就把胳膊从这两边的拉链里伸出来,嗯,它跟雨衣不一样没有袖子,所以你们得撸起袖子来……”
妇女们对这雨披顿时爱不释手了。
因为它可不是简单地一块防水篷布,而是有好些机关,这可就厉害了!
她们听过王忆的介绍后自己研究起来,有的紧一下帽檐、有的拉起腰绳,有的则把胳膊伸出来:
“小英姐怎么拉的?我怎么拉不动呀?”
“哎哎哎,这个拉链真好,都看不见呢,拉起来真滑溜。”
“哈哈,王老师你净能弄些好东西,这又是哪里来的高科技产品?”
王忆笑道:“你们别动不动就说高科技,这都是些简单玩意儿,真正的高科技你们还没有见过呢,等后天教师节了,我给你们看个真正的高科技。”
他脱下鞋子挽起裤腿要下水,说:“走,咱们一起找拳螺、敲触!”
看到他下水,张盼红一把拉住他说:“王老师这地方很危险,你别下去,你平日里不下水你不摸这个情况,很危险的。”
王忆轻松的说道:“有你们这么多专家在旁边,我还能被海浪卷到海里去?”
“这卷不下去,今天风不大,海浪也不大。”春美说道。
王忆说:“这不就行了?海浪把人卷不走那就不怕了。”
春美急忙说:“可是这里水下地形很险峻,你不摸情况可能一不小心就被划了脚、绊了步子,要是摔水里可就不好了。”
王忆说道:“这不是跟着你们学习吗?”
“总得有第一次下水的时候,对不对?今天人多师傅多,我下水遇到危险也不怕,以后人少师傅少,我再遇到危险那不是更麻烦?”
听他说的坚决,妇女们便不再劝说他了。
刘小英帮助旁边妇女将腰绳扎紧,说道:“王老师你跟一般的青年不一样,往后退十年我见过好些知识青年,他们跟你一样有文化,可是他们没有你这样的决心。”
“对,那些人一个个的跟王老师一样能说会道,但不像王老师这样真的跟咱们劳动人民同工同酬。”
王忆失笑道:“我也是劳动人民呀。”
“你是大学生,大学生都是国家干部。”妇女们坚定的说。
拳螺个头大但数量少,它们藏在石头坑里,所以一般不好找。
相比之下藤壶就好找多了,藤壶多,成片的长在石头上,它们甚至会长在拳螺壳子上。
要敲藤壶一般选在农历初一、十五前后的大水潮进行劳作。
因为这时的潮汐落差大,在小水潮时被淹没的藤壶都能一一暴露出来,更容易敲到量多、个大、肉肥的藤壶。
外岛的藤壶挺多的。
像是天涯岛这样世世代代有人居住的岛屿就罢了,像是一些无人石头岛的险要处,经常能看到密密匝匝的藤壶,大小不等,数量众多。
天涯岛后崖底下平时没人来,所以蓄养了众多的肥藤壶。
它们个体饱满,呈灰白色的圆锥形,外观像一座座微缩了的火山。
王忆下水后便看到了几个藤壶,刘小英递给他一把铲子,说:“敲触得用这个。”
藤壶能分泌一种含有多种生化成份和极强粘合力的胶,这就是任风吹雨打潮涨潮落,它们却始终能紧紧吸附在礁岩上的秘密。
这粘附力很恐怖,不用这种独特的铁铲而是用其他的东西砸,那要砸下藤壶可不容易。
王忆咬着牙用铁铲从藤壶下头的礁石上奋力的敲,春美冲他招招手说:“别费这个力气,走,领你去找背触。”
藤壶哪里都能长,只要有活跃潮水的地方就能看到它们身影,比如码头比如船底比如礁石。
它们不光会长在木头石头上,还会长在彼此的背上。
所以密集恐惧症患者见不得藤壶,很多地方的藤壶是在岩石上长了一层又一层!
本来就密集成群的藤壶上又叠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藤壶,这种场景想想就——激动人心!
渔民可太爱这样的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