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七.1次发生在八十二年的抓捕工作(又快要周末…(2 / 2)

但这得迅速上称,否则时间久了猪消化了会拉屎撒尿,那可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卖猪汉子叫道:“见刀!当场杀猪来剔肉称重,我不管你给我定什么级,我用猪肉说话!老枪,杀猪!”

听到这些话王忆就明白这里头是发生了一件什么事。

正如郭嘉所说,大码公社今天正在收猪,根据82年江南地区的规定,收生猪要由收猪员进行评级,不同等级不同价钱。

而生猪等级跟生猪出肉率息息相关,共定为12个级别:

每百斤毛猪出肉达到77斤,评为1级,总价格为53.2元。以下每百斤毛猪出肉下降2斤,低一个级别,价格相应低1.4元。

比如每百斤毛猪出肉75斤,评为2级,价格51.8元;每百斤毛猪出肉73斤,评为3级,价格50.4元。以此类推,最低一档为每百斤毛猪出肉55斤,评为12级,价格37.8元。

对於现在这个市场还实行计划经济所有制的社会而言,这种阶梯式的生猪收购价格既合理又公平。

而且回收站的收猪员都是有着丰富屠宰经验的老屠工,对生猪出肉率的评估有着极高的准确率。

可是因为估猪全靠肉眼和肉掌,定级主观性比较强,有些农户不够透明、缺乏准确性,总担心自家的生猪会被评低等级。

这事能理解,现在老百姓一家也就养个一两头猪,这猪往往代表一年的花销:

土猪往往长不了很大,二百斤就是大猪,往往是一百七八十斤就要出栏。

於是一头猪哪怕喂养得当被评为一级,那百斤价格也不过是53.2元,一头一百五十斤的猪才八十元左右。

一年辛辛苦苦、省吃俭用养大两头猪对老百姓来说代表了太多太多,老百姓肯定希望自家的猪能定一个好评级,一头猪能多赚个五块八块也好呀。

很显然,如今卖猪的渔民和收猪员产生了冲突,於是他们就要用最传统的方式来解决争端:

当场杀猪,这在外岛有个专用词,‘见刀’。

杀猪之后就要放血剥皮去内脏剔肉,然后将肉称重,这样定级最准。

王忆挤进人群结果被人给推了出来,有人歪头说:“你这个青年真能挤,这么想看热闹啊?”

郭嘉习惯性要骂娘,王忆把他拦住了。

这时候卖鸭子的姑娘赶着鸭子过来了,怯怯的问道:“马师傅,你什么时候来收鸭子?”

收猪员说:“你先等着,没看我们忙着吗?小孩没有眼力劲,大人呢?”

赶鸭子的是姑娘,可鸭群后头有个中年汉子在压阵——他是负责查漏补缺的,大晚上的走丢了鸭子那就要让人心疼了。

中年汉子显然才是当家人。

他被收猪员的呵斥后便有些恼怒,上去给了姑娘一巴掌说:“一边去,我来卖鸭。”

正在看热闹的人群看见了姑娘,然后便问道:“文蓉,你今年高考又落榜了?”

一个妇女半安慰的说:“没事,你学习好,是吃了没有亲戚的亏,老鸦家那闺女考上了卫校,谁不知道这是她叔叔使上力气了?”

还有汉子说:“也不能这么说,老付的儿子不就考取了钢铁大学?人家家里以前是地主,成分还不好,现如今不一样成大学生了?”

刚才挤了王忆的汉子撇嘴说:“大会哥,平日里你不是老说文蓉成绩是咱公社最好的吗?这怎么这么没出息?”

“考两年大学都没有考上什么,哼哼,看样子平时说的都是假话、大话啊。”

听到这汉子的话,正在点鸭的中年人阴沉着脸赶上来使劲的一巴掌给拍在了闺女后脑杓上。

文蓉确实有着这年头学生的样子,瘦削、单薄、文弱。

渔民父亲这一巴掌直接把她给拍了个踉跄摔倒在鸭子群里,吓得鸭子们扑棱翅膀赶紧四散。

看热闹的闲人们顿时发出哄笑声。

王忆看不过去上前把她给扶起来,冲看热闹的人说:“一群文盲嘲笑人家秀外慧中的姑娘,真他娘有出息!”

“看看你们那碎嘴子的样,看看你们对待文化的态度,以后你们这些人家里是出不了大学生的!”

俗话说,不怕嘴炮就怕开地图炮。

王忆这一杆子打翻了全院子的人,本来看热闹的人纷纷生气,围上来要打他。

旁边的郭嘉急的一个劲跺脚。

妈的,王老师咱是来看杀猪的——啊不,咱是来抓杀猪的,最好能发动人民群众跟咱一起对付犯罪分子。

可你怎么把自己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了?

王忆这边稳如泰山,他指向正磨刀霍霍向猪羊的老枪说:“老叔、老叔,他们要欺负我,你帮我扎他们!”

老枪愕然的扭头看过去,他一时之间没看清王忆的样子,赶紧说道:“你这是哪里来的后生?我哪有侄子?”

王忆挤进人群冲他说:“老叔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老枪眯着眼睛看他,突然打了个哆嗦厉声道:“这个人是小偷、他是小偷!抓住他,大家快抓住他!”

王忆见此心里一沉。

老霍这人没有随意对老枪动手不仅仅是他怕事,人家能干几十年的治安员还能当所长是有道理的。

他恐怕了解老枪的性子,所以他刚才拦住庄满仓说不能去刺激老枪,以防止他狗急跳墙。

王忆觉得他是大题小做,抓一个卖假药的进去直接通知他一声‘你被捕了’不就得了?

但现在老枪的反应让他意识到一件事:此人很谨慎很警惕,这个时间、在这里看见了他便立马猜测到了自己的处境有危险,於是发动群众要制造混乱。

还好王忆这边反应很快他也有预案,看到围观人群蠢蠢欲动他立马说:“老枪叔你认错人了啊?我是天涯岛的王老师啊,我是来你们这里收猪的。”

他冲周围的人群喊:“大家不要乱、大家维持好秩序,我来收猪的,不管你们的猪被定为几级,我们生产队都愿意按照一级猪来收!”

“对,我们统一给一级品质!”

这一句话就把原本蠢蠢欲动要打他的人给摁住了。

有人要冲他动手但被旁边的汉子给推回去了,有汉子难以置信的冲他喊:“你撒谎,你真给一级品质?”

王忆说道:“我是天涯岛的王老师、我叔叔是王向红王支书,王支书什么脾气你们不知道?我们队里说的话那还有假吗?”

立马有老汉点头说道:“王向红是长龙公社一等一的好党员、好干部,他说的话跟钉子一样好使。”

其他人吃惊的左右询问:

“真假啊?都按照一级猪来定价?”

“我草,那我家里今天也要卖猪!”

“王老师我知道、王老师我知道,大家信他的话就行了,我侄女是咱公社小学的教师,她昨天还来我家说起过这个王老师来,她说王老师跟她是县里学习班的同学,是大能人!”

就在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中王忆趁机挤到了老枪跟前,老枪往后退,举起杀猪刀指着他叫道:“王老师你找我干……”

王忆后面忽然伸出一只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嗤!”

防狼喷雾的声音!

王忆对这声音太熟悉了,听到这声响起赶紧闭上眼睛举起手臂遮住脸往后退。

老枪正瞪大眼睛警惕的看着他们,於是他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子,当场扔掉杀猪刀便捂着脸蹲在地上发出惨叫声。

围作一团的众人见此大吃一惊。

肿么回事?

老枪怎么惨叫起来了?

老枪怎么瘫在地上了?

一个正手捧一本《生猪收购价目参照簿》的中年人大惊叫道:“怎么啦?老枪中风啦?”

王忆退开扭头看去,看到郭嘉正在惊喜的看向手中的防狼喷雾。

他对王忆说:“王老师这东西真厉害,这还是我第一次用呢!”

这防狼喷雾是他和王忆第一次见面时候收到的礼物。

当时王忆在集体市场的门口用这东西喷翻了虎头船拳一群人,后来在派出所看郭嘉喜欢他便送了出去。

这年头的治安员别的不说,战斗素质一等一的厉害,他刚吸引了老枪的注意力,郭嘉就趁势发起攻击。

机会抓的很巧妙也很成功,这防狼喷雾一下子瓦解了犯罪分子的反抗能力。

郭嘉上去把人给拷了起来,冲王忆惊喜的笑道:“哈哈,王老师我抓到人了、我立功了,实际上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哈哈哈哈,我以为今晚应该是我放倒老枪、锁住老枪然后老枪见自己犯罪行为败露,穷凶极恶的扎我一刀!”

王忆无奈的说:“别笑了,快点稳定一下现场——我看你是看看电视剧看多了!”

郭嘉高兴的说:“我家里没有电视机,一台捷克造的电视机要525元呢,我这是看电影得到的经验。”

他估计是第一次亲手抓到了犯罪分子,而且是手持凶器的犯罪分子,所以格外兴奋,继续说:

“我甚至想过,自己到时候可能得说点什么。”

“我想说‘同志们别管我,先把这犯罪分子控制住’,不,还是‘同志们请帮我告诉我们领导,我今年的党费还没有交,请从我抚恤金里扣除’,王老师,哈哈,你说哪句合适?”

王忆无法直视他的节操。

这小同志是靠不住了,於是他只好自己冲骚乱的人群喊道:“治安局办案,闲杂人等让开!”

摸到近前猫在回购站墙外的庄满仓等人一听这话赶紧往里冲。

看见这么多穿着制服的治安员冲进来,回购站里一阵鸡飞猪跳。

人们纷纷问:“怎么了?”

“发生肾么事了?”

“公安同志听我说,我跟我嫂子之间真的没什么事,都是瞎说的……”

庄满仓喊道:“同志们不要乱、不要慌,我们是来捉拿犯罪分子丘老强也就是老枪的!”

“老枪犯法了,我们已经得到确凿证据证明他违法犯罪了,所以要抓捕他归案!”

“同志们冷静、同志们去一边蹲着去!”

众人纷纷靠向墙壁,有的已经娴熟的双手抱头蹲下了。

郭嘉一看蹲下的人里有刚才推搡自己和王忆、嘲笑落榜生文蓉的男子,便又掏出手铐上去给他拷住了,说:“哼!刚才就你能,走,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男子惊恐的叫:“政府冤枉,我冤枉呀,政府我争取宽大处理,我要争取宽大处理——我要举报,举报……”

抓到老枪,他们准备撤退。

然后有人拦住了王忆。

庄满仓严肃的警告道:“同志,我必须提醒你,妨碍警务是极为严重的犯罪行为!”

这汉子吓得赶紧放下手臂,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那王老师刚才说用一级定级来买我们的猪,是假的吗?”

庄满仓在外面听到了这话,笑道:“当然……”

“是真的!”王忆斩钉截铁的接过他的话头。

他对众人说:“大家放心,我们天涯岛的王家人言而有信,吐口唾沫是个钉,说以一级品质收你们的猪就用一级品质来收!”

“不过你们得自己把猪赶到码头去,赶上我们的船,然后去我们队里称重算帐!”

人群响起欢呼声。

收猪员急忙问:“王同志,你有什么资格收猪?”

王忆说道:“现在改革开放了,农民不可以随便杀猪卖肉经营但是可以自由卖猪。”

“而且你们回购站是给食品厂收猪,其实我们生产队也是给食品厂收猪,咱们都是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一听这话收猪员无言以对。

他又对其他人说:“同志们、同志们听我说,从表面上看到外地食品厂投售生猪,似乎要比在咱当地收购站高一两个等级,但仔细一算,相差无几呀。”

“你们想想,舍近求远到其他食品厂投售,途中耽搁的时间长,猪的屎尿拉得多,分量明显要少好几斤,我认为这反而得不偿失。”

刚才手捧《生猪收购价目参照簿》的中年人也说道:“对,我朋友就有过这样的一次经历。有一次他拉一头130斤的生猪到黄土公社的回购站投售,师傅评定为7级,总价是58.24元。”

“可是他不服,一气之下拉起车子买船票直奔市里的食品厂。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海上颠簸,猪拉出了不少的屎尿。”

“结果去了市里一过秤,这头猪变成了127斤,整整少了3斤。虽然给评为6级,比公社的回购站高了一级, 但总价也只有58.67元。”

“问题是——他还有路费呢!”

“问题是,王老师给的不是六级也不是五级的价钱,是一级啊!”一个汉子说道。

还有人说:“问题是,我们也不去县里,我们去长龙公社而已,路程短也不需要买船票!”

收猪员再次无言以对,於是又冲王忆开炮:“你这是扰乱市场秩序行为,是投机倒把行为,我要报警抓你!”

庄满仓拍拍他肩膀说:“问题是,同志,我就是咱县里治安局的局长,王老师这不是扰乱市场秩序也没有投机倒把,你凭什么让我们抓他?”

收猪员愣住了。

再也不复之前的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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