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度凝滞,就跟刀尖上跳舞似的,心跳突突地停不下来,又紧绷得一触即发。
或许该说些什么来表代他们的立场,来坚定他们不屈服的灵魂,要不然他们这么多人出傻默默地站在这儿,跟过来站得笔直活似那个黑斗篷的手下似的,也忒没有骨气了一些。
但没有等到他们这些人表态,反倒是黑斗篷先有了动作,她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再凶残恶魔一般的性子都掩饰不了的一身“谈笑有鸿儒、来往无白丁”好仪态,她随性楚楚地用手背掸了掸不带半分褶皱痕迹的袖袍。
那上面有灰吗
不,它这种一看就挺高级的复合性布料怎么可能会沾上那鬼修的渣渣灰,所以她这一手,掸的压根不是什么灰,那掸的是他们那颗颤巍巍的心
她接着,又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们跟来这儿,目的都是要真龙之目”
“”
沉默再见沉默。
如果他们要说是,他们的下场会不会跟之前那个软饭硬吃的鬼修一样,连灰渣都不剩了啊
汝兰梗着纤长的脖颈,她僵硬地挑了一下眉毛,看着挺硬气的,但喉间却咕嘟地咽了一口唾沫。
虽然说威武不能屈,但如果连一丝获胜的机会都没有的情况之下她就绷着脸硬着骨头,她不吭声,多少能够显得自己不那么怂气。
陆子吟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上来,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
不愧是被汝兰称为“怂货”存在,他有自知之明,一想到不久之前那一片寸草不生的霸灭招式,别说他原本就没有肖想过“龙岛秘境”之中的“真龙之目”,就算有,现在也迅速果断地打断了这种心思。
但眼下这种敌我经纬分明的情况下,他若一口否认,这不是向魔族不战而屈吗
他多少得再多坚持一会儿,至少不要当急吼吼第一个给“跪下”的人
晏天骄一双飞入鬓的眉,此刻紧拢在一起,他本对“真龙之目”并不感兴趣,但国人有一句老话,既然来都来了,“真龙之目”就近在眼前,它又分是一个稀罕到人人眼馋的宝贝,他自然没有将它拱手让给魔族占据的道理。
虽他心思多少有些阴险,但面上却孤傲冷着脸,没有吭声,端端一静水潜流,不露声色,因为他虽是个傲骄,但也明白实力若相差太多的人,弱的那个就没有资格在明面上狂妄。
但这并不妨碍他私底下狂妄。
除却这三人,澄泓则在哪一种情形之中永远都充满了佛性,就是让人弄不懂他那一张泥塑的面容上是怒是悲。
澹雅还是那样一副温润清俊的模样,只是唇淡颊青,多了几分病弱之色,他混在人群之中既不打眼,又不会让人忽略掉他。
而这些人之中,六绛浮生算得上是最瞩目惹眼的存在了,不仅是那一张清绝、艳欲滴、却又灵秀清贵的无双倾城,更为他由始至终是这么多人之中最冷静、也是最淡定而处的人。
可他们却没有发现,黑斗篷无论是说话还是威视,都有意无意地忽略过了他。
淡淡煦白的光落下六绛浮生满衫,他将一件颜色浅淡的衣袍硬是穿成了一件熠熠生辉的战袍,他没有看向黑斗篷,而是仰起头,盯着那于塔璃上盘踞的真龙残魂,道“我的确需要真龙之目。”
这些人,只有他敢这样坦然回答。
汝兰跟陆子吟顿时都一副看勇者一样敬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差点忘了,当初这个人在“小比”八峰中那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唯吾独尊的豪横模样,这也是一个狼人啊。
顾君师视线落在空气之中良久,这才转眸,落在六绛浮生的身上。
她淡声道“你这是打算要跟我抢”
六绛浮生闻言轻嗤笑了一声,他也转过眼,与她的视线对上,他眸溪无辜,但语中带刺道“是我要跟你抢吗你分明先一步抵达,但显然你并没有得到真龙残魂的认可,它不想给,你若要抢也是先得跟它抢。”
顾君师听着他字字沉稳、字字如刃,他这种拿捏敌人的讲话方式,不急不徐又全身上下都仿若罩着一层寒冰般冷傲孤清,那是天生冷淡,令不敢心生亲近之念的姿态,跟以往在她面前甜而不腻,糯而不粘的小乖的模样全然不同。
她还是第一次站在他的敌对面,她不再是他的妻、他所喜爱之人,他当她是阻碍跟敌人,他朝着她亮出的寒刃,随时窥探着她身上哪一位是脆弱之处,再一击击命。
倘若只看外表,连她都无法揣测出来,他到底是有多么致命。
她想,这样还挺带感的。
相认,不相识甚好。
澄泓深深地打量着黑斗篷,这人全身缜密得连一点破绽都没有,是以连他都分辨不出来她到底是不是顾君师。
但有一点他很确认,那便是“你若真是魔,那真龙之目便必不能落在你手上。”
澄泓合掌,如月如雪的净漠神态,言语却如铜撞钟般悠然回响。
这时澹雅眼眸一闪,定睛片刻,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见过鬼婴吗”
他心底疑惑,鬼婴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鬼婴当时那一副红瞳邪肆如入魔一般的样子,一直印刻在他脑海之中。
之前他一路跟踪隐在暗处,见这个黑斗篷跟鬼婴两人熟识一般谈话,内容他不知,但那契合的氛围,加再上鬼婴对她的敬重之态明显,倘若这个人当是魔,那么鬼婴受他她引诱堕魔亦并无不可能。
但他她为何要救他
他她故弄玄虚吸收走他体力的魔气,还打着查探魔气来源的借口,莫不是想借此为由博取他的信任
但他她修为如此强横,说句示弱的话,他她在这“龙岛秘境”几乎是能横着走的存在,他她又何必去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
所以澹雅一直想不通他她做这些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