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楚楚扫了一眼联系人名字付子远, 想起来对方是在班长拉了群之后, 通过群聊加的她。
听说是这次为了参加校庆特地从国外回来,还是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校友呢
唔,虽然现在暂时还不是, 但过段时间就是了
阮楚楚这么想着, 对这个脑海中没什么印象的男人多了一丝亲切感。但这点亲切感, 显然也无法让这位校友跟此刻餐桌上的食物相提并论。
她站起身,随口回了一句“嗯嗯, 我也是, 到时见。”便扔下手机,趿拉着拖鞋往餐厅去了。
莫名顿了脚步的顾煜在听完阮楚楚的回答后,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头,继续向上走去。
今天真是没一件顺心的事
顾煜站在衣柜前有些烦躁地扯松了领带,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迅速换了一套舒适的家居服,他突然怔了怔。
今天除了方瑶的事情之外,工作似乎都挺顺利,阮氏云南宝石矿的事情也有了进展,可他怎么就觉得心气儿不顺呢
阮楚楚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笑着回头招呼道“今天李婶煲的的参鸡汤非常好喝,我刚给你打了一碗, 快来趁热喝”
顾煜面上不动声色, 脚下的速度却不由自主地快上了两分。
“谢谢。”他在老位置坐下, 端起手边的汤喝了一口, 看似随意道“今天心情很好”
阮楚楚不好意思说自己现在高兴地能就着方瑶在网络上的窘况多吃一碗光饭, 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赧然一笑,回答“啊,是还挺好的。”
顾煜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搅了两下鸡汤,道“方瑶那边以后应该不会有麻烦了,如果有任何事,你可以跟我说,我会解决。”
阮楚楚本来就猜测这回网上的事情能飞速反转是跟他有关,现在听对方提起,便更加笃定了。
她瞄了瞄顾煜的脸色,发现他情绪似乎不太好,忍不住为他换位思考。
顾煜这个人,如许冬梅所说,他其实是把曾经接受过的每一份好意都藏在心底的。
但阮楚楚却觉得许冬梅有一样想错了,她觉得顾煜还在为当年的事记恨她、埋怨她,但在这层表象之内,他更多的应该是难过和伤心吧
难过被留下,伤心被遗忘。
她想起那晚坐在沈怡旁边,整整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她一遍遍地听顾煜回溯多年前被暴力对待的某一晚。
他求饶、哀告、认错,却还是在葛峰骂许冬梅是个贱人、婊子的时候鼓起勇气反驳“你不能这么说梅姨”
或许对于深陷沉沦在苦难中的顾煜来说,那些曾在对他示过好的每一个人都是多舛命运里难得的一抹亮色。所以即便他因为背叛而选择了远离,但内心深处也会因为那些色彩黯淡而难过。
那方瑶的行为,必然也是让他失望的。
想及此,阮楚楚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中翅放进顾煜碗中,“我知道了,谢谢。这个你尝尝,我吃过一个了,好吃”
有这么高兴吗
顾煜微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将翅中夹起来吃掉了。
这一顿饭吃下来,顾煜觉得非常不习惯。
阮楚楚并不善于照顾人,在他们俩关系变化之前,盛汤夹菜这种事她都几乎不做,或只是吩咐佣人做。而在关系恶化之后,阮楚楚更是恨不得同他井水不犯河水,又哪里会和他示好
突然被照顾了的顾煜倒也不至于不知所措,只是面对对方看似真挚期待的眼神,他不知不觉竟吃多了不少。
吃完饭十几分钟后,他还是觉得胃里积压的有些不舒服,便回房间翻了健胃消食片出来。
阮楚楚回房取了自己今天准备的东西找上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顾煜“啪啪”剥了六七片药片塞进嘴里,就着水服下。
她不由想起沈怡曾说,顾煜有不遵医嘱服药的前科,顿时误会了。
“嗳沈医生说过量服药只会增加药品依赖性,对治疗没有好处的”阮楚楚径直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顾煜微微皱眉,但还是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盒冲她晃了晃,解释道“有些积食,吃点消食片。”
阮楚楚看清药盒上的字,这才想起对方在饭桌上根本没拒绝过自己,不好意思道“你吃不下了就说呀,又不是夹给你的都要吃掉的。”
顾煜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放下药盒不着痕迹地跳过这个话题,问“有事”
“啊,对。”阮楚楚摊开手掌,露出一台黑色的方型3,“上次不是说睡眠歌单吗我今天在家没什么事就整理了一下,你可以在睡前听。”
顾煜的视线落在她掌心,“你”
“嗯我怎么”阮楚楚追问。
顾煜眼中似乎很是困惑,他看向对方,道“你如果是因为律所的事情,大可不必这样。那时即便你不在,我也是要自救的。”
阮楚楚知道,对于先前她的剑拔弩张来说,现在确实态度转变了许多。
可既然知道她也不能在知道真相后还假装不知情呀,虽然暂时不知道幕后黑手要去哪里找,但总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比如监督、改善他的心理治疗情况,万一能改变顾煜的结局,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阮楚楚半真半假地解释道“鬼门关前走一圈,我突然想明白了。在生命面前,其他的都是小事。感情本来就是变化的,朝夕相处两年,我们将来还可以做亲人、做朋友,没必要跟仇人似的。对吧”
“喏,拿着。”说着,她将播放器往顾煜手中一塞,抬头冲他笑了笑,“接下来半年,我们好好相处吧”
顾煜对上她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一时怔忪,对方已经挥挥手转身走了“我回房啦,睡个好觉。”
他捏了捏掌中还带着温度的播放器,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提步往书房走去
当天半夜,保持了一整天好胃口的阮楚楚突然吐了个天昏地暗。
将工作安排完毕的顾煜拉开书房门,一眼就看到面色苍白的女人虚弱地倚在门框上,纤细的胳膊抬着,似乎是正准备敲门。
阮楚楚似乎是看到他刚好开门觉得有些巧,竟还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顾煜,我好像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