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肚子后,关月才关心他怎么过来的“山谷口那里还堵着呢。”
“从小青山翻过来的。”
“岂不是要走很远的路”
“嗯,有点远。”
顾随想到他们商量搬出去,如果真搬出去,以后他每天上山来给她做饭,路上花的时间就更多了。
听说清溪村的人想搬出去,关月没什么感觉,但是顾随也要跟着走,她心里就不舒服了。
“你也要走”
“我是清溪村的赤脚医生,他们走,我没有留下来的道理。”
顾随搬到外面去住,那以后给她做饭就不方便了。
关月想了想“要不我以后一天吃两顿饭吧,这样你也轻松一点,或者我给你多一点报酬。”
看着她嘴巴都嘟起来了,委屈巴巴的样子,顾随笑了“放心,虽然路远一点,我肯定让你一日三餐能吃上饭。”
关月嘿嘿一笑“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好,不反悔。”
山上路滑,天黑了更不好走路,顾随收拾完厨房,匆匆忙忙走了。
关月也回山里休息。
第二天阳光普照,经过一日一夜,山谷里的水位终于开始下降了,但是还是不能进人。
青松大队这边已经开始上工了,清溪村的人肯定也不能歇着,也跟着去干活。
周保和给他们记工分,根据他们的能力分配工作。
这一天劳作下来,青松大队的人感觉有点不一样。毕竟多了这么多人,大家分一分,干活儿都更轻松了。
昨天听说清溪村的人要并进来,有些人还不愿意,清溪村被淹了,秋收肯定没戏了,到时候要分他们的粮食呢。
今天干完活之后,大家觉得,多出这么多人干活,也还行。
清溪村这边的人,适应了一天,倾向于搬出来的人态度更坚定了,不想搬的人也有点动摇。
青松大队的人,好像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排外。
周保和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回到家里,跟媳妇儿说“都是一个大队的人,有什么好排外的不团结一心,难道等着被外面大队的人欺负”
周保和媳妇儿还不知道他“得了吧,你就是想多要点药丸子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善心人了我呸”
周保和嘿嘿一笑“别出去乱说。”
过了几天,山谷里面恢复正常,清溪村的人回去看,房子都还在,就是屋里都积了一层厚厚的淤泥,石头垒的墙也是湿漉漉的,短时间内,肯定没办法住人。
至于地里的粮食,彻底被霍霍干净了。
没有办法,就算想搬回来也不行,只能先回青松大队继续住着。
顾随也跟着清溪村的人出去了,他暂时住在青松大队外面的知青点。
今年大批知识青年下乡,青松大队的知青点现在住了十几个知青,住房紧张,顾随只能暂时和他们挤一起住着。
顾随每天除了给人看诊,下地干活,其他的时间都花费在来往大青山的路上,以及给关月做饭上。
周保和和杨国柱找到他“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工作的重点不在干活儿上,你好好给大家看病,多弄点药,把这两项工作做好就行。”
周保和话没说透,顾随一听就明白,虽然他们搬出来了,但是关月那里的关系还是不能断。
顾随笑了笑“那行,我知道怎么做了。”
周保和呵呵一笑“顾大夫是聪明人。”
青松大队表示出接纳的态度,一些愿意在外面安家的人,就开始准备修房子了。
外面除了极个别家里有钱的能住上砖房,其他人都是泥瓦房,差一点的就把房顶的瓦片换成茅草,再差一点的,整个房子都是茅草扎的。
不过,一般人缘不是太差,都能请人帮忙修一座泥瓦房。就算是茅草顶,至少墙是泥土砌起来的。
李桃他们家决定搬出来住,就想赶紧把房子修起来。趁着现在是夏天,天气热,打好的泥墙很快晒干就能住。
房子修好后,李桃去了一趟山上,邀请关月去他们家做客。
关月今天心情一般,不想出门。
李桃也不失望“那我以后还能上山来找你吧”
“来呀,想来就来。”
李桃笑了,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有像李家这样早早做好决定修房子的人家,也有的人家想回山谷里住,上完工有空闲的时候,就回去收拾被水淹的房子。
结果没几天,又下了一场大雨,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厉害,但被泥沙抬高了河床的小溪,还是漫出来了。
这一次之后,再没人提要搬回去,都安安心心在青松大队申请一块宅基地,赶紧修房子吧。
别等冬天来了,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住。
清溪村的人搬出来的事情,现在已经定下来了,有些事就可以打算起来了。
周保和带着杨国柱跑了一趟公社,一个劲儿地卖惨装哭,反正就是他们今年秋收不好过,山谷里被淹了,又多出这么多人口,他们今年的粮食不够分啊
都是一个公社的人,这么大的事情,公社书记怎么会不知道。
“行了,别在我面前演。你们的意思我知道,申请减免税粮的事情我做不了主,我先帮你们努力争取一下。”
周保和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来一封信“这是我们的情况说明,我们大队的人都是按了手印儿的,绝对真实有效。”
杨国柱连忙说“县里的领导如果不赞同,我们带他们去山谷里看看。”
“哟,这准备得挺齐全的,这是有高人支招啊”
周保和和杨国柱一个劲儿地傻笑,就是不说话。
书记又问“清溪村的人都搬出来了,大青山上的那个小姑娘搬了吗”
“没有,没有搬。虽然她的户籍落在我们大队,书记你是知道的,我们也不管了,毕竟,军方那边”
书记点点头“她也不领口粮,她既然不想下山,那就不下山吧。”
“我们也是这样想。不过关系还是要维持着,以后想换点什么也方便。”
书记敲敲桌子“去年换的那个解毒药,真是好东西。”
“那可不,不止解毒药,关月做的其他治发烧感冒的药也好用得很。”
周保和是个会做人的,直接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纸包,每个纸包上面还写着字。
书记拿过来一看“解暑的”
“没错,刚从关月那里换来了不少,给书记带一点,试试好不好用。”
书记笑了一声,把纸包揣兜里,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拍到周保和手里“老规矩。”
“懂,我们都懂。”
办好事,周保和跟杨国柱回去,路上杨国柱问“这事儿有没有谱”
周保和笑叹一声“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要是真成了,咱们这个冬天也不用没饭吃。”
“也不至于没饭吃,实在不行,咱们去山上捡一些干果什么的回来,也能顶饿。”
“得了吧,大青山那里,能不上山就少上山,这五六年过去,山上的狼群肯定壮大了。又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了一口吃的去拼命,不划算。”
“也是,咱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让大家把自留地好好用起来,多种点菜。”
“你说得没错。”
顾随住到知青点后,跑一趟大青山,至少要一个小时。万一顾随看诊耽误了时间,关月就吃不上饭,只能一个人蹲在半截儿悬崖那里,等呀,等呀。
今天,顾随又来晚了。
顾随刚走到山神庙附近,就远远看到悬崖上蹲着一个小姑娘。
顾随无奈地笑了笑,说了怎么不听不在家好好待着,又跑到大太阳底下蹲着。
关月也看到顾随了,估计他差不多上来了,拍一拍晒红了的脸,准备回去。
她站起来一点,又蹲下去了,嘴里还发出嘶嘶嘶的声音,挤眉弄眼的。
顾随看见她不对劲,小跑过去“怎么了”
小可怜关月“我腿麻了。”
顾随去拉她“站起来走两步就好了。”
“我不,我不想动。”
“那我背你回去。”
“哼,我不回去,以后你也别来了,饿死我算了。”
关月肚子饿得咕咕叫,现在脾气就有点暴躁。
顾随看完病人,就跑过来给她做饭,这小丫头还不领情,顾随脸一下沉下来“真不要我做饭”
关月言不由衷“不要,你走吧,你都不关心我的死活。”
顾随简直被她气笑了,他直接蹲到她面前。
关月扭过头不看他,顾随捏着她白嫩的下巴,强迫她看着她“小没良心的,我每天花那么多时间来回跑给你做饭,难道是我闲得慌没有其他事情做我自虐不知道休息”
关月的眼睛左瞟右瞟,就是不看他。
顾随嗤笑一声,摇摇头,他这是在干嘛
顾随拉着关月起来“走,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关月乖乖地被顾随拉着走,她的腿还麻着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她气愤得很“我要吃红烧肉”
“没有”
“我要吃东坡肘子”
“没有。”
“我要吃佛跳墙”
“还是没有。”
“你自己问我想吃什么,我说了你又不给我做。”
顾随回头看了她一眼,关月低下了头“好吧,那我吃腊肉炒蒜苗。”
“这个行”
走到悬崖的尽头,两人手牵手回木屋。
香港那边,徐华安六月底就收到了关月送过去的药,当然,同时收到的还有关月送的腊肉和香肠。
徒弟孝敬的腊肉和香肠,他早早就享受了。
别说,味道还不错。
今天中午吃完最后一截儿香肠,徐华安跟大哥和嫂子说“等今年过年,让小丫头多寄一些过来。”
徐华平笑了笑“你这个当师傅的,都不给徒弟送东西,还尽想着占徒弟的便宜。”
江芝也站关月那一边“就是,华安啊,等过年,咱们可要给关月送一份大礼才行。”
徐华平握住妻子的手,江芝顺势在他身边的沙发坐下。
“这次拿到的药,也吃了快一个月了,我感觉药效比上次还要好。”
徐华平又说“昨天我出门碰到老魏,他看到我还很惊讶,说我现在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差别。”
江芝“我感觉你这段时间,白天精神头儿不错,晚上睡觉也睡得安稳,确实又好了不少。”
徐华安万般得意“你们要是早信我,大哥也不用受一年多的罪。”
刚开始出事的时候,中医西医都没有用,徐华安就想到关月,不过他当时也不太自信,他提了一次,大哥大嫂没放在心上,他就没再说了。
“那是人家关月能干,看把你得意的。”
“我带出来的徒弟,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不允许我骄傲”
徐华平和江芝哈哈大笑“你这句话说得好。”
“哟,老徐,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身体挺好的呀,我还说介绍一个中医名家给你认识一下。”
来人是徐华平的老朋友,魏宗南,祖上是做南北货的,建国以前家里还做进出口贸易,家里掌握着海上航线,后来就搬到香港来了。
徐家原来做药材生意,避免不了要运货什么,一来二去,就和魏宗南熟悉起来。
他们徐家从上海来香港,魏家也搭了把手。
徐华平、江芝和徐华安都站了起来,请魏宗南进来坐。
魏宗南给他们介绍“这位是穆立言穆大夫,浙江人,今年才到的香港。”
穆立言温和一笑“好久不见,徐先生看起来已经大安。”
徐华平赶紧叫人给上茶“多谢穆大夫惦记,现在好多了。”
魏宗南惊讶“你们认识呀”
徐华平点点头“那段时间穆大夫在上海,当初我受伤,也请穆大夫看过。”
穆立言“没错,那时候我给徐先生把脉,情况不太好。”
当初给徐华平把脉之后,穆立言甚至觉得,徐华平最多熬个两三年肯定就撑不住了。所以,他从魏宗南这里听说徐华平大好了,特别好奇,就想上门拜访一下。
徐华平坦言“你当时没说错。别看我现在看着挺好,不久之前,我确实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魏宗南十分好奇“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昨天在商行看到你,我就想问你了,就是那会儿忙,没来得及。”
徐华平看了一眼徐华安,徐华安嘿嘿一笑,就开始不厌其烦地夸奖起自己的徒弟。
魏宗南和穆立言不太信,特别是穆立言,他自己就是中医名家,他都没有办法的病人,一个刚学医才一两年的小姑娘就能比他厉害
“徐先生,方便给我看看你正在吃的药吗”
“当然可以。”
江芝去屋里拿出来两瓶药,分别倒出来一颗“清肺丸和养心丸。”
穆立言用指甲刮下来一点药粉,亲自尝了尝,过了一会儿,他眼睛陡然增大,他居然尝不出药的成分。
按理说,对于不知道配方的药丸,不可能每味药都猜对,但是对于他这样水平的人来说,猜个七七八八还是没问题的。
魏宗南看穆立言表情不对,连忙问“怎么样”
穆立言“我猜不准,我只知道这个药效很猛,用的应该都是好药材。”
徐华安得意地笑道“那可是我亲徒弟,不可能给次货。”
“徐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把把脉”
“请。”徐华平伸出手。
把完脉之后,穆立言下诊断“你的身体确实是在好转,但是根儿上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魏宗南激动道“华平这样的病,能就很厉害了。不知道其他的心肺有问题的病人能不能吃这个药”
魏宗南有一个客户,在香港的富豪里面,绝对能排上前十。这人很有商业手腕,但是身体不太好,据说是心脏上有问题。
魏宗南一直想和他交好,或许,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魏宗南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瓶子,兴奋不已,他要好好打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