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2 / 2)

嫁纨绔 墨书白 5864 字 4个月前

说着,他就凑过去,看着顾九思,小声道“咱们去吗”

“不去。”

顾九思吃着饭,平静道“今天你要启程去平淮帮我建工,那边堤坝去年就已经上报缺损,你好好盯着,不能出任何问题。”

“哦。”

沈明有些兴致缺缺,想了想,他忍不住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道“秦楠的夫人是洛依水,去给洛依水扫墓,那肯定会讲点过去的事情,咱们都知道洛子商是洛依水的孩子,你不想知道洛子商的身世之前你不是特意还让世安哥去查洛子商的爹吗”

“赶紧吃完,”顾九思瞪了他一眼,“吃完就走,别给我废话。与其和我说这么多,不如去书房多给叶韵写写几封信。”

听到叶韵,沈明面上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了一声,赶紧扒了几口饭,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顾九思带着柳玉茹慢悠悠吃完饭,便去了房里,换了一身粗布常服,随后同柳玉茹道“今天不是出门吗我同你一起去。”

柳玉茹本是要出门去看地的,见顾九思跟在身后,笑着应了。

两人一起出了门,顾九思拉着柳玉茹在街上闲晃了一会儿后,便拉着柳玉茹拐入了一个小巷,小巷里有一架马车,柳玉茹有些茫然“这是”

顾九思没有多说,拖着她上了马车,在马车上换了衣服,由着马车拉着他们出了城。

“这是做什么去”

柳玉茹有些奇怪,顾九思倒也没有瞒她“去洛依水的墓边去。”

“你不是说不去”

“谁知道府里有没有洛子商的人”

“那不带沈明”

“他太冒失了。”顾九思直接道,“洛子商小心得很,带他我不放心。”

柳玉茹知道了顾九思的打算,跟着顾九思出了城后,由顾九思的人领着,从后山到了洛依水的墓地。

给他们带路的人熟门熟路,明显是提前来踩过点的。

洛依水的墓地修在半山腰,在这山上圈出了一块地来,铺上了青石板砖,修成了一块平整的园子。

这个园子里就洛依水一座孤坟,坟墓修得十分简洁,但园子里却是种植了各类花草,还修建了凉亭。坟墓前前种着两排兰花,郁郁青青,旁边修建了一个小石桌,秦楠跪坐在石桌边上,石桌上放着酒,他似乎是在同人对饮一般,酒桌上方了两个酒杯。

他没有穿官服,穿了一身蓝色常服,头发用发带束着,看上去简单又温雅,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书生。

顾九思和柳玉茹潜伏在树丛里,顾九思拉着柳玉茹趴下,又给她脑袋上顶了一从小树丛,然后两个人就趴在地上,默默等着洛子商来。

等了一会儿,洛子商便来了,他穿了一身素色锦袍,头戴玉冠,上前去和秦楠见礼,两人都客客气气,可见过往几乎是没有什么交集。

秦楠领着洛子商上了香,洛子商让仆人拿过酒来,平和道“我听闻姑母好酒,她在扬州尤好东街头的春风笑,我特意带了一坛过来,希望姑母喜欢。”

说着,他用酒坛倒了半坛在地上。

秦楠看着那坛春风笑,低垂了眼眸“你来时,便知道要见到她了”

“没什么亲友,”洛子商语气平淡,“还剩几个亲戚,自然都是要打听清楚的。这次知道会来荥阳,便打算过来祭拜了。”

“她得知你这样孝顺,会很高兴。”

洛子商没有说话,两个男人在洛依水面前站了一会儿后,秦楠道“剩下半坛酒,我们喝了吧。”

洛子商应了一声,他和秦楠一起坐在了石桌边上,洛子商给秦楠倒酒,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喝酒,许久后,秦楠感慨出声道“好多年没喝过扬州的酒了。”

“姑父到荥阳,应该有二十年了吧”

洛子商摩挲着酒杯,慢慢道“快了。”

秦楠笑了笑“我走的时候,子商还没出生,大嫂还怀着。”

洛子商顿了顿喝酒的动作,秦楠的这个句子很奇怪,他没有说全,正常人说这句话,应当是“你还没出声,大嫂还怀着你。”,可他却隐去了“你”这个字。

顾九思和柳玉茹在暗处对视了一眼,听着秦楠慢慢道“你长得很像依水,尤其是鼻子和唇。我早听说你要来,前天酒宴,你一出现,我就认出来了。都不需要别人说。”

秦楠笑了笑,随后转过头,慢慢道“你早该来见见她的。”

“这些年太忙了。”洛子商苦笑,“您也知道,这些年事儿多。”

“是啊,”秦楠感慨出声,接着却道,“什么时候,事儿都多,只是这些年尤为多了些。东都不好呆吧”

说着,他抬眼看向洛子商,洛子商笑了笑“还好吧,也没什么不同。”

秦楠没有说话,他就是和洛子商静静喝酒。

他眼里很清醒,似乎带了一种,超出与众人的清醒。因为过于清醒,所以又带了几分痛苦悲悯在眼里。

两人喝了片刻后,洛子商才道“姑母是个什么人”

听到这话,秦楠笑了“你不是打听过吗”

打听,自然是打听过的。

可对于这个洛家大小姐,有的都是外面的传言。扬州曾经的第一贵女,扬州一代传奇。

她出身百年名门,五岁能诵,八岁能文,十岁一手山河赋,便震惊整个大荣。

她不仅有才,还貌美无双,十六岁扬州花灯节发生踩踏,她登楼击鼓,用鼓声指挥众人疏离,月光下她白衣胜雪,似若仙人下凡,于是从此美貌名传天下,艳冠扬州。

那时扬州传唱着她的诗词,闺中女子仿着她的字迹。

她是洛家的天才,洛家的骄傲。

所有人都以为,这样一个女子,他日哪怕入主中宫,也不无可能。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却在她十七岁那年,草草出嫁,嫁给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世交家的子弟,跟随着那个人远去荥阳,从此了无音讯。

那人便是秦楠。

“听说姑母再不回扬州,是因为祖父不喜你们这门婚事。”

洛子商笑了笑道“可是当真”

秦楠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眼里带了苦涩“我这门婚事,伯父自然是不喜的。我们秦氏也曾是高门,后来因涉及党争,我父亲与祖父都被问斩,我与母亲无依无靠,幸得伯父收留。我不会讲话,十七岁也不过只是个进士,与依水比起来,那便是云泥之隔,伯父不喜欢我,这是应当的。”

“有一句话,颇为冒犯,”洛子商见秦楠没有说到正题,便直接道,“只是除了姑父,我也无处可问。既然姑父一直说您与姑母云泥之隔,祖父又是如何同意你们的婚事的呢”

秦楠没有说话,他静静看着洛子商,洛子商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许久后,秦楠慢慢道“你是不是以为,她是与我私奔来的荥阳”

“不是我以为,”洛子商张合着手中小扇,“是许多人,都是同我这么说的。”

听到这话,秦楠没有出声,他喝了一口茶,而后挺直了脊梁。

他认真看着洛子商,一字一句道“其他话,我由他们去。可有一点你却得明白,洛依水,是我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娶的妻子。没有半分苟且,我与她,更无半点失礼之处。他人可以误解她,独你不能。”

“那为何不回扬州呢”

洛子商讥讽笑开,秦楠看着他的笑容,慢慢道“你怨她吗”

“姑父说笑了,”洛子商垂下眼眸,“我与姑母从未谋面,只有孝敬之心,何来埋怨”

秦楠听着他的话,眼里却全是了然。

他喝了一口茶,慢慢道“洛子商这个名字,是她取的。”

洛子商顿住了张合着小扇的手,听秦楠道“当时她与大哥都尚未成亲,她取这个名字,说等洛家第一个孩子出生,就叫这个名字。这的确是你的名字。”

洛子商手心开始带了冷汗。

秦楠继续道“你问她为何不回扬州,我告诉你。”

“我与她的婚事,伯父虽然不喜,但她的确是伯父许给我的,而她也的确自愿嫁给我。她嫁给我时只有一个要求”

说着,秦楠抬起头,看向洛子商,清明中带了几分寒意的眼倒映着他的影子。

“永不入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