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下并非一片漆黑,能看到四处点燃的粗大火把。
这里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寨,生活着一群贫穷落后的人,木制的房子依着山壁而建,整个寨子透着一股阴森、陈腐的气息,还有快要将整个悬崖笼罩的阴气和鬼气。
黑暗中,无人能看到一把精致的油纸伞从天而降。
将油纸伞当成降落伞往下飘的人居高临下地打量下方被火把点亮的小山寨,火光如炬,却又因为笼罩在悬崖底中浓郁的阴气和鬼气交织,使得整个寨子仿佛蒙着一层晦暗的阴影,火光无法照亮每一寸地方,那些阴暗的角落里随处可见一些到处攀爬的恐怖鬼影。
伞下垂挂着的鬼娃娃们随着风晃荡。
他们非常喜欢悬崖下的环境,阴气和鬼气的交织,让他们本能地亲近,感觉到舒适,还没抵达悬崖下呢,他们已经蠢蠢欲动。
一阵风吹来,油纸伞朝着前方飘去。
明明油纸伞下坠着一人一猫,还挂着无数的鬼娃娃,却像是没有重量般,一直飘到悬崖下的树林里,降落到一棵大树上。
叶落的双脚站在树枝上。
在她站稳时,油纸伞下的厉鬼飘出来,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散开,将树林里的那些飘荡的鬼怪处理了,以免他们引来寨里那些邪天师的注意。
“女王大人,我们去找池一玮吧。”梦女兴奋地说,终于进来了,她就想搞事。
叶落嗯一声,让他们分散去找池一玮,只要找到,将人拖过来给她。
厉鬼们很快就分散开。
叶落撑着油纸伞,朝前一跃,轻盈地落到地上,姿势是说不出的好看。
黑猫蹲在她的肩膀,在女朋友终于着地时,他用身体蹭了蹭她的脸,仿佛要蹭去她脸上被夜风留下的冷意。
叶落摸了摸猫猫暖乎乎的身体,撑着油纸伞走出树林。
悬崖底的寨子面积不小,约莫有三百来栋小木屋,除了鬼气外,还有很多属于活人的生气,应该都是那些邪天师。
叶落细细感知,发现光是活人的气息,竟然有五百左右。
邪天师有这么多吗
她站在寨子边缘的阴影之中,思索片刻,便见到一名身材瘦得像竹竿、容貌丑陋、一身浑浊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邪天师因为修习邪术的原因,身体受到反噬,都长得极为丑陋,就算是十分的美貌,也会被祸害得一分不剩。
因此也很好分辩邪天师。
这导致很多邪天师都不敢轻易进入人类城镇,不是躲在偏远之地就是躲在黑暗之中,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见不得人。
那男人应该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去哪里,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就在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寨子边缘时,突然一只手横里伸过来,迅速地将他拖到黑暗之中,男人瞬间吓得酒醒,张嘴想要叫,哪知道声音根本发不出来。
他的双眼瞪得老大,嘴巴一张一合的,疯狂地想要叫喊出声,向寨子里的其他邪天师示警有入侵者。
可惜对方没给他机会。
邪天师被拖入树林里,湿润中透着腐烂的气息渗入口鼻。
这是树林里经久不散的气息,因为这里埋藏了很多尸体,这些尸体逐渐腐烂,最后成为污泥中的一部分,那股尸臭味也永远地留了下来,无法自然消除。
“池一玮在哪里”
一道平静到没有情绪的声音响起,在连虫鸣都没有的寂静树林里,显得十分瘆人。
男人自己就是个心狠手辣的邪天师,以虐杀活人为乐,炼制鬼怪和尸妖,从来不惧那些非人类的存在。
然而此刻,在听到这声音时,他却害怕了。
“说话”
随着这句话响起,男人下意识地叫出声“啊啊啊”
“闭嘴”一道风声呼来,啪的一声,男人被打歪了脸。
男人声音噎了下,然后继续放声尖叫“有入侵者,快杀死她快”
叶落站在那里,就这么看着他扯着喉咙叫,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反正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
黑猫有些烦躁,觉得这邪天师叫得实在是太难听,隔空就一爪子挠过去。
那男人的脸上瞬间出现几道深深的血痕,血飙出来,原本就丑陋的脸因为这几条伤痕,看起来更恐怖。
如果天师堂的天师在这里,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欣慰,他们老祖宗平时还是爪下留情,只将人挠得满脸花,没有挠出血。
叶落开口“再叫就杀了你。”
叫声截然而止,男人紧紧地闭上嘴巴,惊恐地看着抱着一只黑猫、撑着油纸伞的少女,就算是黑暗也无法遮掩她脸上的苍白和冰冷。
虽然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柔柔弱弱的普通人,男人却十分恐惧,普通人可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拖进树林里。
而且,他的身体不知道被她做了什么,不仅动弹不得,甚至没办法联系被他控制的那些鬼,仿佛他与那些傀儡鬼的契约消失了,从来没有建立契约。
这是什么手段
男人心里惊骇不已,看叶落的眼神十分惧怕。
叶落又问“池一玮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男人害怕地说。
“不知道你不认识他”叶落垂眸看他,“他逃进这里,也是这里的邪天师。”
男人有些崩溃地说“我真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从来不会将真实姓名告诉别人,我们都习惯用代号。”
以池一玮的贪生怕死程度,肯定不会将他的真实名字告诉其他邪天师。
叶落心里明悟,倒也没有太过纠结这事,继续问“这里有多少天师”
男人目光闪烁,他看起来不太想回答,却又忌惮她和那只能隔空伤他的黑猫,哆嗦着说“三、三十多个”
叶落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整个寨子里共有近五百的活人气息,然而天师却只有三十个那五百个活人,总归不会是原本就生活在这寨子里的人吧
她继续问“剩下的是什么人”
男人闭紧嘴巴,脸上还在流血,一双污浊的眼睛转动着,显然在打什么主意。
下一刻,他的肩膀被油纸伞的伞尖洞穿,冥器的阴寒迅速地贯入他的四肢百骸,那种疼仿佛连灵魂都被刺穿,他发出凄厉的叫声。
大概是嫌他的叫声太刺耳,叶落将伞抽回来。
这一刺一抽,过程简直是折魔人,男人到最后已经疼得意识模糊,没有力气再叫。而他肩膀上的伤口,却没有流出一滴血,这便是冥器的威力,每次伤人时,不仅作用在皮肉,还可以作用在灵魂,一般人很难承受。
“可以说了吗”叶落平静地问。
男人好不容易缓过来,听到这宛若恶魔般的语气,哆嗦着说“我说、我说除了天师外,其他的都是普通人,那些普通人有、有的是寨子里的居民,有的是、是”
“说”
“是从其他地方拐来的血食”
“血食”叶落垂眸看他,声音蕴着戾气,“是用来喂尸妖和鬼的血食,还是用来炼鬼的”
“都、都有啊”
男人再次叫起来,另一边的肩膀也被伞尖洞穿。
等叶落离开小树林时,男人已经奄奄一息。
不久后,一些在附近飘荡的鬼怪闻着活人新鲜的血肉气息而来,迅速地扑过去将之吞食。
男人活生生地被寨子里养的鬼咬死,而这些鬼却是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