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太乙老人也收了许多弟子,却没有寻觅道场福地开宗立派,而是要弟子涂炭苦行,不蓄私财,并且以救苦解厄为己任,若遇妖邪横行,不可坐视不管。
相比起那些失志清修、追求飞升的仙道传承,太乙门可谓是更接近人世红尘,加之门人弟子数量不少,有许多只是被太乙门修士指点过一两句的俗人,甚至也会自称为太乙门弟子。
不过无论是天夏朝还是有熊国,太乙门都刻意与朝堂官府保持距离,若非必要,不会与之往来。而有时候地方官府也不太乐见这些隐现不定的太乙门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振臂一呼,鼓动百姓作乱
或许也是为了回避此等闲言碎语,太乙门在前些年召集散落各地的门人弟子,前往北疆诛除妖邪,闹出不小动静,赵黍在此间游历,自然是有所察觉。
然而面对蜚兽这等洪荒异种,太乙门的术法还是略显力不从心,赵黍眼见他们几次三番劳而无功,还是决定出面干预,传授他们克制蜚兽、化解浊气的阵式法诀。
除此以外,赵黍对洞天仙境的运用又多了几分精进,不止是像过去那样召遣将吏,而是能够直接凝聚洞天清气,化为神锋从天而降,甚至可以做到遥隔千里发动出来。
而得到赵黍赐下符诏之人,也可以召请天降神锋,协助他们斩杀妖邪,如今太乙门布阵围杀蜚兽,便是用上这种手段。
尽管赵黍没有明言,但太乙门能够召请天降神锋,就好比是将赵黍奉为主法仙真。不过其中的奥妙不在于太乙门能够领悟神锋仙法,而是赵黍反过来融汇了太乙门传承,让他们能够行法召请。
赵黍没有跟太乙门讨要传承法诀,而是从他们平日里行功修炼、术法运用的气机变化中,加以推演所得。这等洞悉他人修为功底的眼力,是过去赵黍完全不敢想象的。
世间修士站在赵黍面前,他几乎是能一眼看透,甚至其过去未来、承负气数,都能窥测出大概。
这等眼力太过超凡脱俗,以至于赵黍偶尔会生出与尘世众生的疏离感,仿佛如天地一般观照众生,宛如山川日月般沉默无言。
就算赵黍再不愿意承认,如今的他确实朝着天帝成就一步步靠近,不过依旧是沿着玉清神母、或者说灵箫留下的道路前进,并无另辟蹊径的可能。
“怀玉真人说笑了。”长烈子的话语将赵黍思绪拉回来“若非有您的指点,只怕我们斗到天荒地老,都没法斩杀这头蜚兽。”
太乙门虽然在北疆诛除妖邪,却并非对南方的事情一无所知,如长烈子等人其实知晓徐怀玉的真实身份就是赵黍,可他们并未点破,而是保持同道相交。
“蜚兽此等洪荒异种,寻常办法自然难以诛杀。”赵黍出手的原因,也在于了结东胜都剧变带来的种种后患。
蜚兽作为浊气化生的异种,是在玉清神母以身补天后,被天地间造化法度压制,必须要深藏地底,它会脱出地裂,说明东胜都剧变不仅造成山崩地裂的表象,也包括天地间的法度开始产生动摇,已经到了必须加以修补的时候。
仔细料理过战场,太乙门众人这才相继返回雪松山脚,掌门韩真人主动前来拜会赵黍,言道“此番诛除妖邪大功告成,全赖怀玉真人鼎力赞功”
“韩真人此言过誉了,太乙门历来以除妖诛邪为己任,道心之坚,当世罕见,我也十分钦佩。”
赵黍很清楚,诛除妖邪多数时候费力不讨好,身陷杀伐,其中凶险自不必提,更是无端招惹仇敌。太乙门被天下同道奉为玄门三才,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主动担下杀伐之事,在天夏朝与赞礼官相继覆灭后,有这么一群人不辞劳苦,已是极其难得。
“蜚兽已除,如今北疆之中为祸最盛的妖邪,便只剩下那群专好食人的狍鸮。”韩真人言道。
赵黍微微点头“我听说狍鸮擅长变化,等闲术法无法看破。”
“这也是一项难处。”韩真人神色凝重“但除此以外,传闻狍鸮吮吸他人脑髓之后,还能获得其记忆情志,加上变化之功,几乎能毫无破绽地模彷其人。”
“然后取而代之,对不对”赵黍问道。
韩真人点头道“我怀疑如今玄冥国那位左贤王,就是狍鸮变化而成。我们还探听得知,这位左贤王有食人怪癖,尤其偏好孩童脑髓。此等妖邪,断不可留”
玄冥国由玄矩所开创,但是典章制度、官爵品秩并不完善,毕竟当年玄矩及其座下孽龙所向披靡,而且北疆戎狄部族也是各有汗王,风俗不一。
至于在玄矩死后,玄冥国依照戎狄各部惯例,以大单于为主,左贤王为储君,或父死子继、或兄终弟及。
只不过玄矩殒落至今,玄冥国大单于易主多次,大部强族彼此争杀不休,直到近十几年才稍稍安定一些,但远远没有昔年号令北疆各部的权势,早已分崩离析。
“太乙门是打算诛杀冒充左贤王的狍鸮”赵黍问道。
韩真人则说“此事我等尚未拿定主意,太乙门行走红尘,甚少与朝廷官府往来。狍鸮冒充玄冥国左贤王,必定在重重护卫之下,难以悄无声息地将其诛杀。”
“自然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杀进去。”赵黍心中已有几分盘算,言道“但如果能够揭破狍鸮真容,使其曝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必定不为常人所容。要么公然为害,要么逃遁远方,如此一来,太乙门便有下手诛杀之机。”
韩真人拱手揖拜道“韩某不才,恳请怀玉真人出手相助。”
“好吧,但此事容我查探一番,解破狍鸮变化之能的术法,也需要细加推演。”赵黍答应下来。
而韩真人还没告辞,就见一伙牧民来到,他们刚刚得知蜚兽被斩杀,赶紧前来拜谢,呼啦啦跪倒一大片,还连忙奉上乳酒醍醐,作为供奉。 ,